海因里希那双诡异的赤瞳淡漠地落在司镜的身上,像一把小刀搜刮着那个纤软的身影。
他的视线停在那人微微颤动的喉结上,白皙如玉,一句句清冷的声音从里面缓缓吐出。
就算是最无聊的经文,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像是一首优美的诗。
随后视线落在司镜的手上,倏然怔住。
圣子的手很完美,每一个指节都白润可爱,指肉微微陷进真皮书封。
或许是因为身体虚弱,那双手上没有什么血色,白得像圣诞节的皑皑白雪。
圣子大人白天在教堂接受供奉,把那双娇嫩得宛如花瓣的手按在圣经上做祷告。
也是这双漂亮的手,会在每个烈日当空的正午,毫不留情地将银匕首捅进他的心脏。
这个美人娇媚病态外表下有着一颗蛇蝎心肠。
教会的人说海因里希是恶魔,是撒旦的儿子,但是他觉得,司镜才是真正的邪魔。
只可惜,司镜实在是太弱小了,甚至不知道自己面对着的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海因里希确实是恨透了司镜,恨他的道貌岸然,恨他那副虚伪的嘴脸,恨他如明月高悬不染尘埃。
不过他是一只优雅的、耐心的捕食者。
为了让猎物感受到最深刻的绝望,他不介意先让愚蠢的猎物得意一阵子。
“今天的诵祷就到这里了,愿上帝祝福你。”
匆匆诵读完最后一段经文后,司镜合上了圣经,银白色的长睫在脸颊上形成淡淡的阴影。
说话的语气没有丝毫祝福他人的喜悦,反而软软的透着几分心虚。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扣着桌板,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离开,他今天还没有折磨海因里希。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害怕和惶恐,看向了强大伟岸的吸血鬼。
他没有注意到,随着他合上圣经又站起来的动作,身上那件宽松丝滑的圣袍的系带已经松开。
缎子般柔滑的发丝顺着白嫩的肩膀滑落,宛如一片雪色的瀑布闪着银光。
司镜好不容易维持住的清冷圣子形象瞬间崩塌。
他警惕地看着海因里希,像只误闯了猎人陷阱的小鹿。
海因里希的眸光闪过一丝惊艳,如果作为食物的话,圣子会死掉的吧。
毕竟一只初代吸血鬼进食的话,需要的血量可不会少。
真是新奇,以前他觉得司镜的血都是脏的,那双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满是令人恶心的恶意。
他只想将他丢给最低等的吸血鬼。
但是他莫名觉得今天的圣子不太一样了。
“开始吧,圣子大人。”
海因里希狭长的眸子渗出一丝诡异的暗色,几乎是在催促司镜拿起圣水。
这种话根本不像一个受困之人发出来的。
司镜觉得这更像一个残忍的掠食者告诉他的猎物:“你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动了。”
但明明海因里希才是被关着的那一个。
司镜抖着手拿起了匕首和圣水,硬着头皮朝海因里希走了过去。
他垂下头,根本不敢再看海因里希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那里面涌动着的血色让他感到恐惧。
他在海因里希正前方停了下来。
只是提起长袍的下摆,走了这么几步路,司镜的额头上就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海因里希不是应该恨他恨得要死吗?
怎么他看起来,并没有非常讨厌他的样子?
他目光落在海因里希的胸膛上,匕首在手里转了几圈,似乎在思考从哪里下刀比较合适。
“圣子,请看着我的脸好吗?”
海因里希突然说话,司镜的手抖了一圣子小口地倒了一口气。
海因里希淡淡地笑了一声,继续道:“如果能看着您圣洁的面容的话,我想我会更好地感受您赋予我的‘教导’。”
“教导”这两个字被咬得很轻,但是却像是一座山一样砸在司镜耳朵里。
他可没忘了原主是怎么“教导”海因里希的。
海因里希的声音低沉又磁性,像是靡丽夏夜里喧嚣的海潮。
从他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非常好听,带着湿润的玫瑰潮气。
司镜抬起头,干净的眸子因为茨木的阳光而稍微紧缩了一下。
狐狸眼的眼尾翘起,带着那颗血红的泪痣轻轻地颤了一下。
吸血鬼漫长的生命让他们在除了吸血之外,必须要找点别的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们优雅的外表下是嚣张又放纵的灵魂。
司镜下意识地偏离了目光,不敢跟吸血鬼赤色的双眸对视。
他只好看着他的脸,来自高塔之上的阳光精准无误地照着吸血鬼那张惊艳绝伦的脸。
但是那张脸只是略有苍白而已,甚至连一滴影响美感的汗渍都没有。
吸血鬼是优雅的化身,他们绝对理智,冰冷残酷又浪漫非常。
用那海妖般令人窒息的美貌,让人沉沦在死亡的快乐之中。
“您看起来很怕我。”海因里希低声道。
他敏锐地察觉到司镜眼神里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是曾经的圣子所没有的。
他暂时还不能确定,但圣子给他的感觉的确不一样了。
以前的圣子根本不屑于看他这种肮脏的物种,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全是鄙视和恶毒。
但是现在……
“圣子大人,看着我的眼睛。”海因里希玩味地笑了起来。
就算司镜已经很小心了,但他还是下意识地看向了海因里希的眼睛。
下一秒,周遭的一切都仿佛蒙上了一层模糊的滤镜,眼中只剩下这双血红的眸子。
仿佛幽幽的红莲业火,连绵不断地灼烧着他的灵魂。
他好像,看见吸血鬼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司镜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刀柄处刻着繁复的花纹,香柏树的纸条活灵活现,是教会里最负盛名的能工巧匠制作的。
银纹硌着司镜的手心,粉色的瞳孔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石榴般瑰丽的色彩。
可惜据说在圣水中浸泡了七天的神圣法器,也没有给司镜带来一丁点安全感。
苍白艳丽的青年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又向前走了几级台阶。
可惜圣子对自己的危险处境毫无察觉,眼中蒙上一层薄红的玫色雾气,将眼尾染得通红娇醴。
海因里希撩起眼皮,凉薄地呵了口气,尖锐的獠牙从龈肉中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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