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什么了？快说！”冉闵一把揪住赵三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咳咳……将军饶命！”赵三被勒得直翻白眼，“查……查到了。一个时辰前，东门守卫换防的时候，有一队……一队运送泔水的车队，出了城。守卫……守卫说，那几辆车，臭气熏天，他们就没仔细查，直接放行了。”
“泔水车？”白怀月眉头一挑。
“是！”赵三挣脱了冉闵的手，跪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份画得歪歪扭扭的地图，“属下派人追着车辙印，一路追查下去，发现那几辆车，在城外十里地的一个小树林里，被遗弃了。车上，还残留着一些……一些特殊的香料味道。属下找人闻了，说那是罗网杀手，用来掩盖身上杀气的特制香料。”
“而且，”赵三又补充道，“属下还查到，负责今晚东门防务的那个百夫长，今天下午，他的赌坊账户里，突然多出了一百金。给他钱的，是城里一个不起眼的粮商，而那个粮商的背后，和……和农家，有点关系。”
“干得不错。”
白怀月终于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神色。
这个赵三，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办事的效率和能力，确实没得说。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线索串联起来，找到突破口，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谢……谢主人夸奖！”赵三激动得浑身发抖，感觉自己像是捡回了一条命。
“现在，可以确定了。”白怀d月看着地图上的标记，声音冰冷，“他们的方向，是东郡。”
东郡，地处中原，是天下粮仓，也是农家势力最根深蒂固的地方。
惊鲵带着人，伪装成泔水车队出城，又刻意留下线索，指向东郡的农家。
这一切，都和他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
“主人！让俺去吧！”胜七再次请命，他的双眼因为愤怒和兴奋，而变得通红，“俺对农家最熟！俺保证，把那个臭娘们，还有那个叫陈胜的王八蛋，都给你抓回来！”
白怀月看着他，没有马上答应。
他知道，胜七去，是最好的人选。
论实力，胜七足够强悍。论对农家的了解，没人比他更清楚。论动机，他与农家有血海深仇，根本不需要动员。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白怀月有些担心。
仇恨，是一把双刃剑。
它能给人带来无穷的力量，也能让人，失去理智。
他要的，是一个能完成任务的下属，而不是一个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疯子。
“你想怎么做？”白怀月看着胜七，问道。
“杀！”胜七毫不犹豫地吐出一个字，“俺要杀光农家那些伪君子！杀光那些害死俺兄弟的杂碎！俺要用他们的血，来祭奠俺兄弟的在天之灵！”
狂暴的杀气，从胜七身上喷涌而出，让周围的空气，都下降了好几度。
白怀月皱了皱眉。
“我让你去，是抓人，不是让你去屠杀的。”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农家十万弟子，你杀得完吗？就算你杀得完，那之后呢？整个东郡，都会因为缺粮而大乱。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胜七被他这番话，问得愣住了。
他光想着报仇，却没想过，报仇之后，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可是……可是俺……”胜七张了张嘴，一脸的憋屈。
“我知道你恨农家。”白怀月的声音，缓和了一些，“我也可以答应你，那个侠魁田光，还有那些当年害死你兄弟的人，我都可以交给你处置。你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但是，其他人，那些普通的农家弟子，他们是无辜的。他们也是大秦的子民。你不能动。”
“天网的剑，只杀该杀之人。”
这番话，让胜七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主人说得对。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仇，而连累了无数无辜的人。
“俺……俺明白了。”胜七低下头，瓮声瓮气地说道，“俺听主人的。”
“很好。”白怀月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行动部，全体出动。我再给你加派五十名冉闵手下的精锐骑兵。由你统一指挥。”
“你的任务，有三个。”
“第一，查清楚惊鲵叛逃的真正原因。她到底想干什么？她和陈胜之间，又有什么交易？”
“第二，把惊鲵，和整个刺杀部的人，都给我活着带回来。我要亲自审问他们。”
“第三，”白怀月看着胜七，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你，借这个机会，把农家这颗钉子，给我彻底拔掉！我要整个农家，都臣服在天网的脚下，成为我们，插在诸子百家心脏上的一把尖刀！”
这三个任务，一个比一个艰巨。
尤其是第三个，要收服整个农家，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但胜七的眼中，却燃起了熊熊的战火。
他非但没有感到畏惧，反而觉得，无比的兴奋。
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这才是他追随强者的意义！
“是！保证完成任务！”胜七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如钟。
“去吧。”白怀月挥了挥手，“钱柜，行动所需的一切粮草军械，全部满足。蜂巢，你在后方，负责提供情报支援。冉闵，你的人，借给他用，没问题吧？”
“没问题！俺的人，就是哥你的人！”冉闵拍着胸脯保证道。
“谢主人！谢冉将军！”胜七站起身，对着两人，重重地抱了抱拳。
随后，他扛起巨阙，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他要去召集他手下那群，已经快要憋疯了的“狂兽”了。
看着胜七离去的背影，冉闵有些担忧地说道：“哥，就这么让他去，能行吗？我怎么感觉，他这像是脱了缰的野狗，拉都拉不回来啊。”
“放心吧。”白怀月笑了笑，“狗，就要放出去咬人，才能体现出它的价值。一直拴着，就成废物了。”
“而且，我给他的，也不是一根没有拴绳的链子。”
白怀月从怀里，拿出了一份卷宗，递给了冉闵。
“这是什么？”冉闵好奇地接了过来。
“这是我刚刚让赵三，从罗网的机密档案里，找出来的东西。”白怀月说道，“是关于农家侠魁田光的一些……黑料。”
“上面记载着，他当年，为了当上侠魁，是怎么勾结外人，设计陷害上一任侠魁，也就是胜七的那个结拜大哥的。”
“你派个机灵点的人，把这份东西，悄悄地，送到农家神农堂堂主，朱家的手上。”
冉闵眼睛一亮，瞬间就明白了白怀月的意思。
“哥，你这招也太损了！这是要让农家自己，狗咬狗啊！”
“这不叫损，这叫借力打力。”白怀月纠正道，“田光、陈胜、朱家，农家三巨头，本来就不是一条心。我们现在，只要再添一把火，就能让他们，彻底斗起来。”
“到时候，胜七再带着人杀过去，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高！实在是高！”冉闵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发现，自己这个哥哥，不光打架厉害，这玩心眼子的本事，也是一套一套的。
“行了，别拍马屁了。”白怀月说道，“天网这边，暂时就交给你看着了。我得进宫一趟。”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必须，亲自去跟嬴政，汇报一下。
而且，他也想借这个机会，再见一见那个便宜老爹。
他想亲眼看看，那个男人的身体，是不是真的，像章邯说的那样，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