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东方那道,是真正的‘主门’之一。‘潮汐’将至,主门波动加剧,其逸散的力量已非寻常手段能够遏制。”
“主门……之一?”玉鼎真人捕捉到关键词,脸色更加难看。
“天地如舟,‘门’如破洞。洞小尚可堵塞,若洞口持续扩大,终将舟毁人亡。”连亦铭的比喻残酷而直白,“曦寂,便是目前能找到的,最适合的‘塞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曦寂身上。
于归紧张地抓住了曦寂的衣袖,他虽然听不太懂“门”和“潮汐”具体指什么,但“塞子”这个词让他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曦寂平静地接受着众人的注视,她看向连亦铭:“你带我来到这世上,最终的目的,就是要我填补那道‘主门’?”
连亦铭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你的存在,你的力量本质,是稳定乃至暂时闭合那道‘门’的唯一希望。否则,不出三月,拒海城首当其冲,将被‘门’后涌出的混沌彻底吞噬,继而蔓延至整个东域,乃至更广袤的世界。”
“代价呢?”曦寂问出了同样的问题,“如同那次?融入其中,成为坐标,失去形骸与自由?”
连亦铭沉默了片刻,密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
“主门之力,远非裂隙可比。”回答的是玄冥,“纵然道友身具混沌本源,意志坚韧,成功……稳定‘门’的概率亦不足三成。更大的可能,是意识被庞大的混沌洪流冲散,彻底同化,成为‘门’的一部分……形神俱寂。”
于归倒吸一口凉气,急道:“不行!曦寂姐!不能去!”
玉鼎真人亦是面露不忍,但他身为镇守,肩负一城乃至更多生灵的存亡,无法说出劝阻的话。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曦寂,却轻轻摇了摇头。
“不。”
这一声“不”,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连亦铭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曦寂抬起手,指尖蔚蓝光芒流转,在空中勾勒出简单的轨迹,那轨迹引动了密室中稀薄的灵气,自发排列成一种稳定而和谐的结构。
“在那道裂隙间,我以自身为锚,理解了混沌并非只有混乱与毁灭,其中亦蕴含着未被定义的‘秩序’种子。。”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连亦铭身上:“我不会去做那注定被吞噬的‘塞子’。我要去找到‘门’的根源,理解它为何失控,尝试……引导它,或者,建立新的平衡。”
连亦铭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沉淀了混沌洗练后的深邃与宁静,看着她指尖那蕴含着微妙秩序韵律的光芒,良久,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
“看来,‘混沌’之中,果然孕育出了超出计算的变数。”他低语,随即看向玉鼎真人和玄冥,“计划有变。我们或许……可以尝试曦寂的方法。”
玄冥眉头紧锁:“引导‘门’?建立平衡?谈何容易!那需要何等庞大的力量和对规则的理解?”
“力量并非唯一。”曦寂看向玄冥,“就如同你的阵法,借用的亦是天地之力,遵循的是灵力运行的规则。混沌,亦有其‘规则’,只是与我们所认知的截然不同。而我,或可与之沟通。”
玉鼎真人深吸一口气,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既然有一线生机,总好过坐以待毙!需要老夫如何配合?”
“情报。”曦寂道,“关于‘门’出现前后的所有异象。”
连亦铭接话:“我会与曦寂同往‘门’之边缘探查。玄道友,烦请你加紧研究,看能否布置辅助稳定空间、隔绝‘蚀气’的大型阵法。玉鼎道友,城防与内部稳定,便交予你了。”
商议既定,曦寂看向于归:“于归,你留下。”
“曦寂姐!我……”于归急了,他不想被抛下。
“你的修为尚浅,破幽剑虽能克制邪祟,但‘门’之边缘的混沌侵蚀,非你所能承受。”曦寂解释道,目光落在他紧抱着的破幽剑上,“你留在城中,协助玉鼎真人。此剑的净化之力,或对清除城中修士沾染的‘蚀气’有所助益。这也是一种历练,一种守护。”
于归张了张嘴,看到曦寂眼中不容更改的决断,又看了看旁边神色肃然的玉鼎真人,最终低下头,用力握紧了破幽剑:“……是,曦寂姐。我会努力帮忙,等你回来!”他知道,自己跟去只会成为累赘。留在后方,发挥破幽剑的作用,或许才是眼下最能帮到忙的方式。
玉鼎真人拍了拍于归的肩膀:“小友放心,曦寂道友神通广大,定能逢凶化吉。你便暂入我亲卫队,听候调遣。”
没有多做停留,曦寂与连亦铭便悄然离开了拒海城,化作两道流光,直奔东方那灰暗的天际线。
越靠近黑雾区域,天地间的灵气越发稀薄和混乱,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力。大地开始变得荒芜,植被枯萎,岩石呈现出被腐蚀的诡异色泽。
曦寂目视前方,那里已经能看到翻涌的、如同活物般的漆黑雾墙:“这里的气息,让我感觉……熟悉,又陌生。这里似乎被‘污染’了……”
连亦铭眼神一凝:“你的感知很敏锐。这道‘主门’的失控,确实可能存在外力干涉。梦曾提及,有‘寻梦者’试图利用‘门’的力量。”
“寻梦者?”
“一些痴迷于窥探命运、甚至妄图篡改现实的狂徒。他们信奉梦的力量,却走上了歧路,认为通过献祭和引导混沌,可以创造他们理想的‘梦境现实’。”
谈话间,两人已抵达黑雾边缘。
雾墙之中,空间扭曲,光线暗淡,神识探入其中,如同石沉大海。
“跟紧我。”连亦铭说道,灵力扩张,将曦寂也笼罩其中,准备强行闯入。
“不必。”曦寂却阻止了他。她走上前,独自面对那滔天的黑雾,缓缓伸出了手。
她的掌心,那点蔚蓝的核心光芒微亮。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靠近她的黑雾,那浓稠的黑色仿佛被稀释,暴虐的意念也平和了少许,虽然依旧混乱,却不再充满攻击性。
一条狭窄的、相对稳定的通道,在她面前缓缓显现,深入黑雾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