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苏清颜的烧还是没退,嘴里时不时发出难受的哼唧声,眉头皱得紧紧的,像在做什么噩梦。萧惊寒坐在床边,手指一直握着她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心里焦躁不安,蒙眼的布条都被他攥得有些皱。
“将军,要不我再去请大夫来看看?”林嬷嬷端着温水进来,见苏清颜额头还是烫的,急得直跺脚,“这烧一直不退,可不是办法啊!”
“再等等,”萧惊寒摇摇头,声音低沉,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大夫说退烧药伤身体,先靠自身扛一扛。她要是渴了,就喂点温水,别弄醒她。”
林嬷嬷点点头,刚要用勺子喂水,就见苏清颜皱着眉,喃喃道:“粥……想喝小米粥……暖暖的……”
萧惊寒心里一动——她生病的时候,居然想吃小米粥。他想起以前在军营,士兵们生病时,老军医就说过“用心做的吃食能养人”,小米粥养胃,最适合生病的人吃。
“嬷嬷,我去熬粥。”他突然说,转动轮椅就往门外走。
林嬷嬷愣住了,手里的勺子都差点掉了:“将军?您怎么能去熬粥?厨房那么黑,您又看不见……再说,熬粥这种活,让阿福或者我来就行!”
“没事,”萧惊寒停下轮椅,回头“看”向林嬷嬷,声音很坚定,“我以前在军营,摸黑搭过灶台,熬粥而已,不难。她想吃,我来熬。”
阿福和林风守在院子里,见他要去厨房,都惊呆了。阿福连忙跟上,搓着手说:“将军,我帮您!我会熬粥,我娘教过我,保证熬得又香又糯!”
“不用,”萧惊寒拒绝了,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你在这儿守着清颜,她要是醒了,立刻告诉我。熬粥的事,我自己来。”
厨房的灯早就灭了,萧惊寒让林风点了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勉强照亮了灶台一角,影子在墙上晃来晃去。他摸索着找到米缸,掀开木盖时,不小心碰掉了旁边的油壶,“哐当”一声,油壶摔在地上,幸好里面没多少油。
他没管油壶,伸手去舀米,却因为看不见重心歪了——半袋小米“哗啦”洒在地上,米粒滚得满地都是,有的还钻进了灶台的缝隙里。他蹲下身,用手在地上胡乱摸,指尖沾满了米糠和灰尘,摸到的米却没几颗,指腹还被地上的碎瓷片划了道小口子。
“将军,我来帮您舀米!”林风实在看不下去,上前想帮忙。
“不用,”萧惊寒固执地推开他的手,又伸手去米缸里舀,这次终于舀到了米,却不知道量多量少,干脆舀了满满一碗,倒进盆里——够两个人吃的量了。
接下来是淘米——他把米放进盆里,加水时手没掌握好,水加太多,“哗啦”溢了出来,流得满地都是,连他的裤脚都湿了。他只能蹲下身,用手一点点把米捞回盆里,动作笨拙得像个孩子,盆里的水溅得他脸上都是。
阿福在院子里听到厨房的动静,忍不住探头看,正好看到萧惊寒蹲在地上捞米,嘴角抽了抽,小声对林风说:“将军平时连自己的茶杯都找不到,居然在熬粥……这粥能喝吗?别到时候苏姑娘喝了更难受。”
林风摇摇头,眼里却带着笑意:“将军这是关心则乱,苏姑娘在他心里,确实不一样。你没见他刚才守着苏姑娘的样子,连呼吸都放轻了。”
等萧惊寒终于把米倒进锅里,加水烧开后,才发现自己忘了洗锅——锅里还有早上煎肉肠剩下的油星。他只能又把米倒出来,重新洗锅,折腾了半天,才终于把粥熬上。
可他没掌握好火候,火开得太大,粥很快就沸腾了,米汤“咕嘟咕嘟”溢出来,把灶台烧得黑乎乎的,还带着点焦味。他慌了,伸手去掀锅盖,“嘶”的一声,蒸汽烫在指腹上,疼得他猛地缩回手——指尖瞬间红了一片,还起了个小水泡。他却只是往衣角上蹭了蹭,继续摸索着调小火候,眉头都没皱一下。
半个时辰后,厨房飘出了一股糊味,混着淡淡的米香,奇怪却不难闻。萧惊寒心里一紧,摸索着掀开锅盖——锅里的小米粥底部已经糊了,呈浅浅的焦黄色,上面还浮着一层油星,看起来惨不忍睹。
“将军,要不我重新熬吧?”林风实在看不下去,手里已经拿好了新的小米,“您歇着,我保证半个时辰就好。”
萧惊寒却摇摇头,用勺子搅拌了一下粥,声音低沉:“没事,糊了也能喝,养胃。上面这层没糊,能吃。”他知道自己熬得不好,可这是他第一次为别人熬粥,就算糊了,也是他的心意——清颜要是知道他熬了这么久,肯定不会嫌弃。
他小心翼翼地把粥盛进碗里,虽然有些糊,却透着一股淡淡的米香。他让林风扶着他,端着粥回到苏清颜的房间,脚步放得极轻,怕把她吵醒。
苏清颜还在睡着,睫毛长长的,像小扇子一样盖在眼下。萧惊寒坐在床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清颜,醒醒,粥熬好了。你不是想吃小米粥吗?”
苏清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他手里端着一碗粥,粥碗还晃悠悠的,显然是他端不稳,另一只手还扶着碗底。她心里一暖,挣扎着想坐起来,萧惊寒连忙放下粥,扶着她的后背,给她垫了个软枕头。
“粥……熬得怎么样?”苏清颜笑着问,声音还有些虚弱,眼里却闪着光。
萧惊寒有些不好意思,耳尖微微发红,别过脸假装看窗外:“有点糊……你要是不想喝,我让嬷嬷重新熬。刚才火太大了,没掌握好。”
“不用,”苏清颜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吹凉,送进嘴里——虽然底部有点焦糊味,米却熬得烂乎乎的,米油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暖得人鼻尖发酸。她眨了眨眼,笑着说:“很好喝,比我自己熬的还香。这粥比我娘以前给我熬的还暖,将军,你要是不打仗了,开个粥铺肯定火。”
萧惊寒的耳尖更红了,嘴角却忍不住勾了起来——她没嫌弃,还说好喝。原来用心做的吃食,真的能让人开心。
林嬷嬷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悄悄退了出去,心里乐开了花——将军这是彻底动心了,苏姑娘也对将军有意思,这门亲事,稳了!以后将军府终于有烟火气了。
苏清颜喝完粥,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这次眉头舒展了不少,呼吸也均匀了。萧惊寒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烧好像退了一些,心里松了口气,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虽然看不见,却仿佛能勾勒出她的眉眼——她的眉毛很细,睡着的时候会轻轻蹙一下;眼睛圆圆的,睁开时像含着星星;鼻子小巧,鼻尖微微翘着;嘴唇像樱桃一样红,刚才喝粥时还沾了点米粒。
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从水里爬出来,手里拿着一根奇怪的“肉肠”,眼神里满是警惕和倔强,像只炸毛的小猫。那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女子和别人不一样。后来她用罗盘点破柳姨娘的破财煞,用美食拉拢军营的兄弟,用智慧化解一次又一次的危机,他对她的欣赏,一点点变成了心动,像藤蔓一样,在他心里慢慢蔓延,直到再也无法忽视。
“清颜,”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像梦呓,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发丝,柔软得像羽毛,“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再淋雨,不会让你再生病,更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他不知道,苏清颜其实没睡着,他的话一字一句都听进了心里,脸颊悄悄泛起红晕,像偷喝了酒。她攥紧了被子里的手,心里乱糟糟的——她一直告诉自己要先搞事业,要远离这个世界的感情,可面对他的温柔和守护,她好像有点动摇了。
就在这时,林风突然走进来,神色凝重,脚步放得很轻:“将军,三皇子府的人在别院外徘徊,穿着夜行衣,好像在监视苏姑娘。属下已经让暗卫盯着了,要不要拿下?”
萧惊寒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手指紧紧攥住轮椅扶手,指节泛白:“盯着他们,别打草惊蛇。要是敢进来,立刻拿下!清颜刚好转,别让他们吵到她。”
他知道,三皇子肯定是听说苏清颜病倒了,想趁机来捣乱。可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就算是三皇子,也不行——谁要是敢动她,他就废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