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写的那张纸放在火盆中烧成了灰烬,自从上次有小丫头想偷她写字的纸,她就让人在书房里准备一个铜盆,专门烧她写废了的纸。
她对门外喊道:“香雪,让香云过来回话。”
“是,小姐。”不一会,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香云进来了。
“香云,你在府里打探消息,知道老爷最近见了哪些客人?哪些客人见的比较勤吗?”
香云带着几分在外奔走的仓促,听见杨映溪的问话,立刻收敛心神,垂手恭敬回道:“小姐,奴婢这几日特意留意了府中门房的登记,也找平日里相熟的洒扫丫鬟打听了,老爷最近见的客人不算多,但有几位来得格外勤。”
杨映溪目光落在书案上残留的一点烛泪上,语气平静地追问:“是哪几位?每次见面都在书房吗?逗留的时间长不长?”
“回小姐,第一位常来的是户部侍郎周大人,” 香云仔细回忆着打探到的细节,一字一句清晰说道,“周大人这半个月来了有四次,每次都直接去书房,一待就是一个多时辰,有时候赶上饭点,老爷还会留他在府里用膳。”
杨映溪眉梢微挑,户部侍郎周明远,大姐姐的婆家,这人是先皇时期的老臣,早年和父亲杨尚书也算有几分交情,但在前几年朝堂变动时一直保持中立,怎么这时候突然和父亲走得这么近?还带着重礼上门,这里面定然不简单。
“继续说。” 她没有打断香云,示意她接着讲。
“第二位常来的是禁军副统领赵将军,” 香云咽了口唾沫,声音比刚才低了些,“赵将军来得没周大人勤,但也来了三次,每次来都很匆忙,在书房待不到半个时辰就走,而且每次都是傍晚时分,天色快黑的时候才来,看着神神秘秘的。”
“禁军副统领赵峰?” 杨映溪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禁军掌管着京城的防务,直接负责皇宫的安全,赵峰作为副统领,手里握着不小的实权。父亲一个文官,和禁军将领频繁接触,他在盘算什么?
香云见杨映溪陷入沉思,也不敢打扰,等了片刻才接着说道:“还有一位客人,来得次数不多,但身份特殊,是镇南王府的管家。”
“镇南王府?” 杨映溪猛地抬起头,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的管家来府里做什么?”
“回小姐,奴婢也觉得奇怪,” 香云连忙回道,“镇南王府的管家是三天前过来的,只待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走了。奴婢找门房问过,管家说是奉了老镇南王的命令,给老爷送一封信和一些南方的特产。
但奴婢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因为管家走的时候,老爷亲自送到了府门口,还特意叮嘱门房,要是镇南王府的人再来,不用通报,直接请去书房。”
杨映溪沉默了,镇南王府远在南方,和京城的官员素来没太多交集,老镇南王突然让管家给父亲送信,还得到父亲如此特殊的对待,这绝对不是简单的 “送特产”。
难道父亲和镇南王府之间早有联系?还是说,这是谢云昭回京正式露面前的铺垫?
她忽然想起刚才信里提到的,谢云昭会出席安庆长公主的簪花宴,而萧墨玄、太子、崔佑璋也都会去。如今父亲又和周明远、赵峰、镇南王府有了频繁往来,这些人和事之间,会什么隐秘的联系?
“香云,” 杨映溪抬眼看向香云,语气严肃了几分,“你去找李掌柜借一个面生伶俐擅长跟踪的小厮,就说我的话;盯着周大人,看他每次来咱们府上前,有没有去过其他官员的府邸?赵将军除了来咱们家,最近还和哪些人有过接触?还有镇南王府的管家,离开咱们家后,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这些都要查清楚,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是,奴婢明白!” 香云立刻应下,心里也清楚这些信息的重要性,“奴婢这就去安排,争取尽快给小姐回话。”
“嗯,” 杨映溪点了点头,又叮嘱道,“你自己也要小心,别让人看出破绽。府里人多眼杂,尤其是老爷行事谨慎,要是被他发现你在打探这些事,后果不堪设想。”
香云连忙躬身道:“小姐放心,奴婢省得轻重,会做得隐蔽些。”
等香云退出去后,书房里又恢复了寂静。杨映溪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扇窗,晚风吹进来,带着几分凉意,让她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些。
她一直很难把杨丞相当成自己的父亲,所以在她心里一直也是称呼他为老爷。
杨丞相一向老谋深算,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从未轻易站队。可如今,他一边和掌管财政的户部侍郎周明远频繁接触,一边又和掌控禁军的赵峰暗中往来,还和远在南方的镇南王府有了联系,这分明在想为某个势力站台。
可是,自己的三姐姐虽然进宫,但是多年未曾生育啊!那他想给谁站台呢?
会是太子吗?父亲作为前朝老臣,按理说应该倾向于辅佐太子,可太子年幼,若真要辅佐,直接和太子的老师崔佑璋接触岂不是更直接?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还联系禁军将领和镇南王府?
还是说,父亲看中的是即将被加封摄政王的萧墨玄?萧墨玄手握兵权,又是皇帝亲弟,在朝中威望极高,若是父亲想投靠萧墨玄,和禁军将领接触倒也说得通。
可镇南王府的谢云昭,和萧墨玄是 “一南一北互相呼应” 的关系,父亲联系镇南王府,难道是想同时搭上萧墨玄和谢云昭两条线?
杨映溪越想越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摸清了朝堂的大致局势,可父亲的这些举动,让她意识到,自己看到的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她回到书案前,重新拿起笔,在一张新的纸上,先写下 “父亲” 两个字,然后在旁边依次写下 “周明远(户部)”“赵峰(禁军)”“镇南王府”,又在这几个人名之间画了问号。
父亲这么做,到底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还是被人胁迫?若是出于自愿,他的目的是什么?是想在新的权力格局中谋得更高的地位,还是有其他更深层的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