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萧墨玄与崔佑璋书房议事的同时,卢家和王家各地的商铺和生意,悄然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
先是卢家暗中控制的一家在江南的绸缎庄,原本谈好的一笔来自京城大单,突然被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新商号以更优惠的条款和价格截胡,而那家新商号背后,隐隐有另一位皇商的影子。
接着,王家在云州的一处矿场,原本与皇家兵器作坊签订的长期供应契约,到期后未能续约,原因是最近两次两次供货品质都出现了问题,最后一路追查下来,是兵器冶炼的原材料出了问题,兵部侍郎直接一状告到了御前。
摄政王大怒,直接下令终止了原有的长期供应协议,勒令兵部重新选择合作商家,择优合作。日后如果品质再出现问题,兵部上下都要受罚!
当然后部最终选择的合作权落在了杨映溪这里,当然明面上是一家新的没什么背景的商铺。所有的一切顺理成章,让人找不到一点毛病。
几家原本与卢、王两家关系密切的粮商,在收购秋粮时,也遇到了来自不明势力的激烈竞争,导致收购成本大幅上升。
这些事件单独来看,似乎只是正常的商业竞争,无迹可寻。但接二连三地发生在与卢家、王家核心利益相关的领域,就显得有些蹊跷了。
卢家负责庶务的几位管事焦头烂额,查来查去,线索要么指向商业对手,要么指向一些看似偶然的因素,根本无法确定是谁在背后统一捣鬼。
王家那边同样如此,王司徒“病中”听闻这些消息,气得摔碎了一套心爱的茶具,却也只能吩咐下面的人小心应对,加紧排查。
水,开始浑了。
而更让卢、王两家心烦意乱的是,一些关于他们家族内部不太光彩的流言,开始在特定的圈子里悄然传播。虽然尚未扩散到市井之间,但已经引起了一些御史和清流的注意。
卢家一位负责族学的先生,被爆出曾侵吞族中用于资助寒门学子的款项;王家一位远房侄儿,在地方上任时强占民女未遂,反被苦主告上官府,最后是王家动用关系将事情压下的旧案,也被人重新翻了出来……
这些事都不算致命,却像苍蝇一样,不断骚扰着卢、王两家,让他们疲于应付,声誉悄然受损。他们隐约感觉到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幕后推动,却抓不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只能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彼此,或者那些素来不和的政敌。
秦府,书房。
杨映溪听着秦九的汇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偶尔端起茶杯,轻轻呷一口。
“公子,按照您的吩咐,针对卢、王两家的商业狙击和流言散布都在有序进行。目前看来,他们已经有所察觉,内部开始出现一些互相猜疑的迹象。”秦九禀报道。
“嗯。”杨映溪淡淡应了一声,“力度保持住,不要停。要让他们慢慢习惯这种‘麻烦不断’的状态。”
她要的不是一击毙命,而是持续的放血和精神折磨。让卢家和王家在不断的麻烦和猜忌中消耗精力,露出更多的破绽。
“另外,”她放下茶杯,目光落在桌角那份关于王司徒“病情”的最新报告上,王司徒‘病’了这么久,也该有人去‘探探病’了。
“找个机会,把我们掌握的,关于卢家强占民田逼死人的那份证据的副本,‘不小心’落到王家一个足够聪明、又对卢家不满的门客手里。”
秦九眼中精光一闪:“公子是想……让他们狗咬狗?”
“给他们加点料。”杨映溪唇角微勾,“光靠商业上的小打小闹和些微风言风语,还不够痛。得让他们真正感到切肤之痛,才会咬得更狠。”
她要将卢家和王家之间的矛盾彻底激化,让他们从潜在的盟友变成撕破脸的仇敌。只有当他们自顾不暇、互相攻讦之时,她手中那些真正致命的黑料,才能找到最佳的发难时机。
东风,正在她一步步的谋划中,悄然积聚。
而此刻,身在王府的萧墨玄,尚不知自己已被某人理所当然地划入了“金大腿”兼“背锅侠”的行列,更不知道,一场由他的“钱袋子”亲手点燃的风暴,正即将以他意想不到的方式,席卷朝堂。
已经进入深冬了,今年冬天因为秦家商行推出的煤球、煤饼和新型灶炉,京城平民百姓家的日子比往日好过了许多。
逃难到京城的流民,也因为摄政王和崔佑璋的提前妥善的安排,今年冻死的人竟然十几人,这对比往年动辄上百人的死难名单,已经让朝廷上下都感到莫大的欣喜。
朝廷里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非常得意的把功劳归到自己头上,觉得今年能有这样的功绩是都是因为自己爱民如子,为了这些平头百姓殚精竭虑,日夜操劳才能让这些流民得以安然过冬。
相对于他们的不要脸,萧墨玄和崔佑璋还是很明白今年这些流民能安然过冬到底是谁的功劳。
摄政王府的书房内,炭火的温暖驱散了深冬的寒意,却驱不散萧墨玄眉宇间凝聚的思量。崔佑璋坐在下首,手中捧着一杯热茶,目光却落在书案上几份刚刚送来的密报上。
“王爷,”崔佑璋放下茶盏,指尖轻轻点着其中一份报告,“近来卢、王两家的麻烦,似乎有些过于集中了。”
萧墨玄抬眸,眼神锐利:“你也注意到了?”
“想不注意都难。”崔佑璋语气平和,却带着洞察世事的了然,
“江南绸缎庄的订单被截,云州矿场供应合约被兵部废止,粮商收购遇阻……这些事,单看是商贾间的寻常倾轧,但几乎同时发生,且精准地打在卢、王两家的钱袋子和重要产业上,这就绝非巧合了。”
他顿了顿,看向萧墨玄:“更蹊跷的是那些悄然流传的流言。卢家族学先生贪墨,王家侄儿强占民女旧案……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被翻出来,传播的范围虽不大,却恰好能让该知道的人知道。
这手法,不像朝堂政敌那般直来直往,倒像是……有人在不紧不慢地撒网,一点点收紧,让猎物在烦躁和猜忌中逐渐失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