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杨映溪正在“天上人间”自己的秘密书房中查看南方送来的账册,天上人间的管事,梁寒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递上一封密信。
“东家,刚收到的消息。王家……似乎有些不对劲。”
杨映溪接过密信,快速浏览,眉头渐渐蹙起。
信中提到,王家近期暗中变卖了不少田产和商铺,筹集了大量现银,同时,其家族圈养的一些暗线,似乎在与吐蕃的一些游商接触频繁,采购的物品清单里,出现了不少御寒的皮货、耐储存的干粮,甚至……还有少量违禁的兵器。
“吐蕃?西南的吐蕃?”杨映溪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王氏的根基在东南沿海,突然对吐蕃如此上心,还筹集巨款,行为着实诡异。“他们想做什么?难道是想做两手准备吗?
这是打着如果海上失利,就另辟蹊径,打起联合吐蕃的主意?还是说……想转移资产,以备不时之需?”
【吐蕃是西南的一个强国,因为地处高原,易守难攻。前朝之时,中间还有查西蜀、南罗、云夏一些西南小国做为中间缓冲带。但是,随着大虞朝的一统江山,陆续收复了西南一带的失地,现在吐蕃与大虞朝的边境是相连的。吐蕃,也是大虞朝西南的最大威胁。】
她沉吟片刻,对梁寒吩咐道:“加派人手,盯紧王家,尤其是他们与吐蕃往来的所有渠道。另外,查清楚他们变卖产业的具体情况和资金流向。我要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是,东家。”梁寒领命而去。
杨映溪站起身,走到窗边,俯瞰着京城繁华的街景。阳光下的帝都,依旧是一片盛世景象,但她却敏锐地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王家的异常举动,绝不仅仅是‘留一手’那么简单。这背后,是否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是否与其他世家有关?
京城的波云诡谲,这些树大根深的世家,让她忍不住揉了揉眉头,试图缓解由心底升起的疲劳和厌烦。
因为她知道彻底解决世家最好最快的方法,只是……,时机不对,况且,她曾经答应过他,尽量的给他时间,让崔家逐渐的淡出朝堂,让他有时间分解崔家,让崔家换一种生活方式!
想到那个儒雅中带点痞气的人,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挂上淡淡的笑意。
她想起那夜崔佑璋对她说的话——“一个人撑着很辛苦吧……,以后……在我面前,你可以放松下来……”“放心,我不会让人有机会用这个攻击你!”。
她的心中微暖,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警觉。她必须更快,更准地掌握一切动向,才能在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中,保护好自己,也……不辜负那份难得的守护。
她转身回到书案前,铺开纸张,开始给萧墨玄和崔佑璋书写密信。
王家的异动,必须立刻让他们知晓。这盘棋,远未到终局,新的挑战,或许已经开始。而她,已经不是那个只能独自支撑,在惶惑不安中负重前行的异世孤魂了。
三个多月后,坏消息按昭杨映溪预期的那样,伴随着和煦的春风,陆续传回了京城。
王氏、范氏、张氏三家联合组织的船队,在前往倭岛的途中损失惨重。
先是被倭岛近海的乱流季风吹的误入了一片暗礁区,两艘满载补给的大船触礁沉没。
好不容易挣扎出来,又按照假地图的指引,在一个看似平静的海湾登陆,结果却遭到了当地凶悍土着的伏击,死伤无数。
残余的队伍勉强向内陆推进,寻找那传说中的“巨大银矿脉”,却在倭岛频繁的地动中,因为对倭岛地形的不熟悉而损失惨重。
最终,这支出发时浩浩荡荡、野心勃勃的船队,只有寥寥数艘伤痕累累的船只,载着不足三成、且大多带伤的幸存者,狼狈不堪地逃回了大虞沿海。
在大虞沿海又遭到一伙来历不明的海贼袭击,船上的货物被洗劫一空,最终,这只船队带回大虞朝的,除了一船的伤残和失败的阴影,再就是对倭岛之行深入骨髓的恐惧。
消息传开,原本还对海外银山抱有幻想的其他世家和豪商,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偃旗息鼓。
私下里,人们议论纷纷,都将倭岛描绘成了充满妖魔瘴气、土着凶残的绝地,再无人敢轻易提及组织船队前往。
“秦歌,你这一手,真是绝了!”崔佑璋在摄政王府的书房里,拿着最新的情报,忍不住再次赞叹,“现在别说王家那几家了,整个东南沿海,听到‘倭岛’两个字都直摇头!咱们的水师出海,阻力至少少了一半!”
萧墨玄的眼中也带着一丝轻松。虽然手段略显……阴损,但效果却是立竿见影。
他看向坐在下首,神色平静的杨映溪,问道:“他们损失如此惨重,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是否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杨映溪淡然道:“怀疑是必然的。但他们拿不出任何证据。航海图和地图,都是他们自己买的,他们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或者将怒火发泄到提供假情报的‘中间人’身上。
只是那个‘中间人’……”她微微一笑,带着一丝嘲弄,“早已拿着他们给的丰厚报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崔佑璋痛快的大笑出声:“痛快!真是痛快!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萧墨玄点了点头,对杨映溪的缜密安排再无异议。
“既然如此,我们便可以按原计划进行了。云昭的沿海巡航已近尾声,收获颇丰,剿灭了几股大的海盗,水师将士也得到了充分的历练。待他回京休整完毕,便可着手准备前往倭岛的正式航行。”
说话期间,他注意到崔佑璋将一盘糕点轻推到秦歌的手边,而秦歌也自然的拿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这个并不起眼的举动,却引起了萧墨玄的注意。他眉头微耸,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他看向杨映溪:“秦歌,你所需的贸易货物,可都准备齐全了?”
“王爷放心,”杨映溪放下茶杯,正色道,“瓷器、丝绸、茶叶、琉璃器、玻璃镜等一应货物,早已备齐,只等船队启航。只是外人并不知道,这些货物是和南洋诸国交易用的!
此外,根据我们掌握的最新情报,倭岛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各大名(领主)之间争斗不断。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把咱们这里淘汰的兵器,卖给他们,先让他们自己内部先消耗一些……。
等云昭他们把石现银山占据了之后,以些为中心,把带去的人分成三支,一支守银山。
另外两去,从两个方向向外推进,把青壮年抓来挖矿,至于剩下的人,在银山没有完全开采前,让当地人做苦役,让他们按最低标准活着就行。”
虽然早已经知道了秦歌对倭岛的计划,但是从她嘴里说出如此冷血话,总是让人难以适应。
对于两人的神色,杨映溪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她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斟酌了一下开口,
“崔大人,希望你能确保在倭岛登陆和驻扎的士兵,不要对当地人升起什么恻隐之心!
我不想在这件事上,与那些‘爱心’过于泛滥的人多费口舌。”
“噢,这个你放心,我自有安排!”虽然他和萧墨玄一直不明白,秦歌为什么执着于对倭岛人赶尽杀绝的态度。
但长时间的合作已经证实了一件事——她的思路永远比旁人更快一步,做事从不只着眼于眼前的布局,而是其它人看不到的长远局势!
所以,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两人还是都选择坚定的支持‘他’的决定!
“好!”萧墨玄沉声道,“待云昭归来,便详细商议此次倭岛之行的具体方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