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玄和崔佑璋死死盯着这个在朝堂上或许也曾意气风发、据理力争的官员,如今却如同烂泥般瘫在地上,脸上只剩下空洞的傻笑,涎水不自觉地从嘴角流下也浑然不觉。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两人脚底瞬间窜遍全身,直冲天灵盖!
果然,亲眼所见的震撼,远比任何言语的描述都更加触目惊心!这哪里还有个人样?!分明是一具被欲望操控的皮囊!
然而,杨映溪并没有就此放过他们。她冰冷的目光扫过那员外郎的丑态,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这,这只是毒瘾发作时,他正在经历‘仙境’。更丑陋的,还在后面。”
她转向一旁垂手侍立的梁寒:“带路。”
梁寒躬身应是,引着面色凝重的三人,穿过一条更加隐蔽的通道,来到了另一间结构相似,但守卫更加严密的密室门前。
“东家,王爷,崔大人,这边请。”梁寒压低声音禀报,“里面关着的是上午与那员外郎一同吸食‘福禄膏’的三个世家子弟。据查,分别是永毅伯府的二公子,吏部张侍郎的侄儿,还有一位是……”他看了一眼崔佑璋,“是崔大人三房叔父的外室子。”
崔佑璋倒没有太大的反应,毕竟他和三房的人又不太熟,何况还是个外室子。
萧墨玄和崔佑璋的脸色难看是因为这几个,都是京城勋贵官宦之家的纨绔,平日里斗鸡走狗、眠花宿柳也就罢了,如今竟沾上了这等东西!
密室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一条缝隙。
与方才那间密室的死寂不同,这间密室里充斥着一股焦躁、压抑乃至疯狂的气息!
只见三个华服青年早已不复平日里的风流倜傥,他们衣衫凌乱,头发散乱,如同困兽般在并不宽敞的密室内来回踱步,脸上写满了极度的不耐烦与一种深入骨髓的渴求。
他们的眼神不再是迷离,而是变得猩红、焦灼,不断地打着哈欠,鼻涕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身体也开始出现明显的颤抖。
“时候差不多了。”杨映溪看着他们逐渐失控的状态,对梁寒使了个眼色,“梁叔,可以开始了。”
梁寒会意,端着一个放着清水和普通糕点的托盘,推门走了进去。
一见到有人进来,那三个如同热锅上蚂蚁的纨绔立刻像是看到了救星,猛地扑了过来,若不是有护卫在一旁拦着,几乎要扑到梁寒身上。
“给我!快给我!福禄膏!我要福禄膏!”永毅伯府的二公子嘶哑着嗓子喊道,伸手就想抢夺梁寒手中的托盘,发现只是普通点心后,脸上瞬间露出极度失望和暴戾的神色。
“梁管事!行行好!给我一口!就一口!我……我受不了了!浑身像有蚂蚁在爬!骨头里又酸又痒!”
张侍郎的侄儿涕泪交加,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抱着梁寒的腿哀嚎,“你要多少钱?我让我爹给你!我家有钱!很多钱!”
那位崔家三房的外室子则更加不堪,他蜷缩在角落,身体剧烈地哆嗦着,一边干呕,一边用头撞击着墙壁,发出“咚咚”的闷响,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痒……好难受……给我膏……给我……我要吸……。”
梁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的丑态,将托盘放在地上,沉声开口:“几位公子,想要‘福禄膏’?”
“想!想!快给我!”三人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眼睛瞬间亮起骇人的光芒,争先恐后地应道。
“可以。”梁寒的声音依旧平稳,“不过,需要几位公子回答我几个问题。回答得好,这膏,自然就有。”
“你问!快问!什么都告诉你!”永毅伯府二公子迫不及待地吼道,眼神死死盯着梁寒,仿佛他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梁寒缓缓问道:“第一个问题,你们府上,或者你们相熟的朋友圈里,还有谁在吸食此物?这‘福禄膏’,你们通常是从何人手中购得?”
这个问题涉及他们的社交圈和货源,本应是需要严守的秘密。然而,此刻毒瘾发作的三人,哪里还有半分理智和义气?
“我说!我说!”张侍郎的侄儿抢着回答,语速快得几乎听不清,“城西王驸马的孙子!还有李尚书家的老三!他们都在吸!货……货是一个叫‘鬼手刘’的番商提供的,住在南城的悦来客栈天字三号房!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快给我膏!”
永毅伯府二公子也不甘示弱,生怕落后:“还有赵国公的庶子!他吸得最凶!他还说……还说这膏能通神,吸了能看见仙女!货源我知道另一个,是鸿胪寺的一个译官偷偷弄来的,叫哈桑!”
那外室子也挣扎着爬过来,断断续续地补充了几个名字,甚至包括他父亲暗中结交的一些官员。
门外的萧墨玄和崔佑璋听着这些从他们口中轻易吐露出的、平日里或许需要影卫耗费数月才能查到的名字和渠道,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这东西,竟能让人如此轻易地背叛家族、出卖朋党!何其可怕!
梁寒记下这些信息,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你们各自府上,可有什隐秘的库房,或是长辈藏匿重要物件、金银的地点?”
这个问题更加敏感,几乎等同于让他们出卖家族的核心秘密!
然而,已经被毒瘾折磨得丧失所有尊严和底线的三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有!有!我爹在书房暗格里藏了一匣子东珠和地契!我知道机关怎么开!”永毅伯府二公子双眼放光,如同献宝一样急切地说道。
“我……我知道我伯父在郊外别庄的假山下面埋了几箱金银珠宝!我带你们去挖!只求给我一口!”张侍郎的侄儿更是毫无廉耻地要将家族积蓄拱手奉上。
那私生子也嘶喊着说出了他生父偷偷转移的一些财产所在。
为了那一口虚幻的愉悦,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掘断家族的根基!萧墨玄和崔佑璋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同时又感到一阵彻骨的冰寒。
梁寒看着他们如同摇尾乞怜的野狗,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诛心的问题:“若现在给你们‘福禄膏’,但要你们亲手写下状纸,指控你们的父亲结党营私、贪赃枉法,你们可愿意?”
这个问题,如同最后一道惊雷,劈在了那三人早已麻木的神经上。指控亲生父亲?这是大逆不道,天理难容!
然而,那片刻的犹豫,在汹涌的毒瘾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