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二十日,北疆在表面的平静下,进行着极限的冲刺。
神工坊核心区域被划为绝密禁区,由周莽的亲信卫队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守卫。孙乾几乎住在了工棚里,带着筛选出的最可靠、技术最精湛的匠人,日夜轮班。他们摒弃了所有华而不实的改进,严格按照之前成功试射过的那门“镇海”炮的成熟工艺,选用最好的秘密储备铁料,每一个步骤都反复检查,力求万无一失。
林枫没有再亲临催促,但他每日都会收到孙乾亲笔书写的进度简报,上面只有简短的词语:“模成”、“铁炼”、“浇铸”、“打磨”……每一个词背后,都是匠人们汗水与心血的凝聚。
外松内紧的策略仍在继续。王振派来的专员抵达镇海堡,林枫以极高规格接待,安排其参观早已准备好的“玉脂皂”外围作坊,看着学徒们用普通油脂和碱水制作着品质低劣的“次品”,并一再表示核心匠人“性情古怪,需慢慢劝说”。那专员趾高气昂,收了北疆暗中奉上的厚礼,倒也并不急于逼迫,乐得在此享受。
边境上,蓟镇方向的摩擦逐渐升级,从最初的小股马队窥探,发展到小规模的骑兵越界挑衅,甚至发生了抢夺北疆边境村落粮畜的事件。周莽几次请战,都被林枫强行压下。
“时候未到。”林枫只有这四个字。他在等,等那一声炮响。
第二十日,清晨。
天色微熹,北疆某处偏僻山谷的临时靶场,戒备森严。
一门闪烁着冷峻青黑色光泽的“镇海”炮,静静地架设在预设阵位上。它比之前展示的那门更加厚重,炮管修长,线条硬朗。孙乾亲自带着几名老匠人做最后检查,每一个螺栓,每一处接口都确认无误。周围,林枫、周莽、郑沧、陈影等核心人物肃立,目光都聚焦在那门寄托了北疆希望的火炮上。
匠人们和守卫的士兵们,更是屏息凝神,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期待。
“装药!”孙乾嘶哑着嗓子下令。
一名匠人小心翼翼地将定量火药包用推杆送入炮膛底部,压实。
“装弹!”
另一名匠人将一枚同样经过精心打磨的实心铁弹丸填入。
“瞄准目标!”炮长根据事先测算好的射表,指挥炮手调整炮口角度,对准了远处山坡上预设的一堵废弃石墙。
所有闲杂人等退至安全区域。
孙乾看向林枫。林枫面色平静,只微微颔首。
孙乾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喊道:“点火!”
手持火把的炮手,毫不犹豫地将火绳引信点燃。滋滋的火花沿着导火索迅速蔓延,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平地惊雷,在山谷中猛烈回荡!炮口喷吐出长达数尺的炽烈火焰和浓密白烟,巨大的后坐力让沉重的炮身猛地向后一挫,激起一片尘土。
炮弹脱膛而出,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划过一道低伸的弧线,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狠狠地砸在了远处山坡的石墙上!
“砰!”又是一声沉闷的巨响,石墙瞬间被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碎石纷飞,烟尘弥漫!
短暂的寂静之后,靶场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匠人们相拥而泣,多日来的压力与辛劳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周莽狠狠一拳捶在身旁的树干上,郑沧用力挥舞着拳头,连一向冷静的陈影,嘴角也露出了难得的笑意。
林枫快步走到炮身前,炮管还在散发着余热,青黑色的表面并无异常。他伸手抚摸了一下,滚烫,但坚实。他又望向远处那被摧毁的石墙,眼中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喜悦。
“孙师傅,诸位工匠,辛苦了!此炮成,北疆无忧矣!”林枫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
孙乾老泪纵横,跪倒在地:“幸不辱命!殿下!”
林枫扶起他,转向周莽和郑沧,语气瞬间变得铿锵有力:“周莽,以此炮为蓝本,神工坊全力开工,能造多少造多少,优先装备你的陆战营和关键隘口!”
“郑沧!水师现有舰船,立刻着手研究加装此炮的改装方案!我们要尽快让它在海上发出声音!”
“末将领命!”周莽、郑沧轰然应诺,声震山谷。
这一声炮响,不仅宣告了北疆自主火炮的诞生,更是在王振编织的罗网上,狠狠地撕开了一道口子。它向所有窥伺北疆的敌人宣告:困守与封锁,无法扼杀崛起的决心!北疆的利爪与獠牙,正在铁与火中,悄然成型!
消息被严格封锁在这片山谷之内,但一股崭新的、充满信心的力量,已随着这声炮响,注入了北疆的筋骨之中。林枫知道,与王振,与那些海上恶狼的真正较量,从现在起,才算是真正开始。但他无所畏惧,因为手中,已握有了破局的第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