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湾大捷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沿海各州县,也传到了西洋舰队残部退守的吕宋岛。海战的详细经过,特别是北疆水师展现出的新式火器和诡异战术,让西洋联军总部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与恐慌。
吕宋岛,马尼拉港,原西班牙总督府内,此刻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联军总司令,西班牙的阿尔瓦雷斯侯爵,面色铁青地听着幸存军官的汇报。墙上悬挂的巨幅海图上,代表北疆舰队的龙旗被重重地插在了泉州湾的位置。
“火龙……从天而降的火焰……还有能在空中爆炸的炮弹……”阿尔瓦雷斯侯爵喃喃自语,手中的红酒杯微微颤抖,“明国人,什么时候掌握了这样的技术?”
“司令官阁下,不仅仅是技术。”一位手臂缠着绷带的荷兰舰长心有余悸地补充,“他们的战术也完全不同了。不再是固守港口,而是主动设伏,精准地切断了我们的退路。他们对海流的利用,对时机的把握,简直……简直像是换了一支舰队。”
“是那个镇北王,林枫。”一个略显虚弱的声音从角落传来。那是葡萄牙派来的代表,德·索萨神父,他因为较早与北疆接触,被特意请来参加会议。“我早就说过,此人非同小可。他不仅重视火器,更重视格物之学,重视水师建设。我们低估了他,也低估了北疆的潜力。”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阿尔瓦雷斯侯爵烦躁地一挥手,“我们损失了七艘主力战舰,阵亡和被俘的水手超过两千人!这是帝国在远东从未有过的惨败!如何向国王陛下交代?如何向股东们交代?”
会议室再次陷入沉默。失败的责任无人能够承担,而更可怕的是,携大胜之威的北疆水师下一步会如何行动?是乘胜追击,直捣他们在南洋的各个据点吗?
“或许……我们该考虑另一种方式。”德·索萨神父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军事上暂时无法取胜,也许可以通过外交途径……”
“向那些黄皮猴子求和?”一位年轻的西班牙军官激动地站起来,“这简直是耻辱!”
“耻辱?”德·索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比全军覆没,彻底失去远东的贸易航线更耻辱吗?比让荷兰人或者英国人趁机抢占我们留下的空白更耻辱吗?诸位,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香料,为了白银,为了贸易利益,而不是为了虚无缥缈的荣誉感进行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
现实利益的计算,最终压过了帝国颜面。经过数日激烈的争吵和权衡,特别是在确认北疆水师已经开始在南洋海域进行武装巡航,并拦截了几艘落单的西洋商船后,联军总部终于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一个月后,一支打着白旗的西洋使团船队,小心翼翼地驶近了镇海堡港口。与以往趾高气扬的姿态不同,这一次,使团成员的脸上写满了谦卑与忐忑。
镇海堡王府,承运殿。林枫端坐于王座之上,文武重臣分列两侧,甲士林立,肃穆威严。西洋正使,正是那位德·索萨神父,副使则是阿尔瓦雷斯侯爵的代表,一位精通东方礼仪的书记官。
“尊敬的大明镇北王殿下,”德·索萨神父操着流利的官话,深深鞠躬,“我们代表西班牙、葡萄牙、尼德兰联省共和国远东联军总部,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问候,并对之前发生的……不幸误会,表示最深切的歉意。”
他的措辞极其谨慎,将一场蓄谋已久的侵略轻描淡写地称为“误会”。
林枫面无表情,手指轻轻敲击着王座的扶手,并未立刻回应。大殿内落针可闻,只有那规律的敲击声,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西洋使臣的心上。
德·索萨神父额角渗出冷汗,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们深切认识到,与北疆为敌是一个巨大的错误。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我们愿意做出以下承诺:第一,立即停止一切针对北疆及其盟友的敌对行动,撤回所有战舰;第二,严惩挑起事端的责任人,并赔偿北疆在战争中的一切损失;第三,承认北疆在远东,包括大明沿海、朝鲜、日本及南洋部分区域的……贸易主导权和海事安全保障权。”
最后一点,几乎等同于承认北疆水师是远东海域的霸主。使团成员们都低下了头,这对骄傲的西洋殖民者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
林枫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赔偿?如何赔偿?本王将士的血,岂是银钱可以衡量?”
德·索萨连忙道:“我们愿意支付一百万两白银作为战争赔款,并归还所有被俘的北疆军民。”
“不够。”林枫淡淡道,“本王要的,是你们永远记住这个教训。”
他目光扫过战战兢兢的使臣们,缓缓提出了自己的条件:除了巨额赔款和释放俘虏外,西洋各国在东方的商船,必须向镇北王府申请令旗,接受北疆水师的检查和管理;西洋人在大明及周边国家的所有活动,包括传教、贸易,需向北疆报备;同时,西洋各国需开放其本土及殖民地的部分港口,给予北疆商船最惠待遇,并允许北疆派遣人员学习其“格物之学”。
这些条件,几乎将西洋各国在远东经营数十年的特权剥夺殆尽,并反过来对西方世界打开了门户。德·索萨神父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却不敢反驳。他知道,对方没有趁机要求割地,已经算是克制。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他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
“……我们,原则上接受殿下的条件。”德·索萨艰难地说道,“只是具体条款,还需禀报我国王陛下和总督阁下……”
“可以。”林枫站起身,“给你们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若未得到满意答复,本王的舰队将亲自前往马尼拉、巴达维亚(雅加达)和果阿,去取回本王应得的东西。”
他走下王座,来到德·索萨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记住,这是通知,不是商量。西洋的时代,在远东该换个活法了。”
西洋使团灰溜溜地离开了。消息传出,北疆军民欢欣鼓舞,这是数十年来,中国势力首次在对外冲突中取得如此压倒性的胜利,并迫使西洋列强低头认输。镇北王林枫的威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然而,林枫的脸上却看不到多少喜悦。他在捷报和贺表堆积如山的书案前,对赵清雪和陈影说道:“西洋人只是暂时被打疼了,他们不会真心臣服。赔款和条约,束缚不了饿狼的野心。我们真正的威胁,从来不在海上,而在陆上,在京城。”
“王爷是说……”陈影目光一凛。
“王振不会坐视我们消化胜利果实,更不会容忍我们借助西洋的赔款和技术变得更加强大。”林枫看向窗外,目光似乎穿越了千山万水,落在了那座紫禁城,“他下一次出手,必定更加狠毒,更加致命。我们必须在他动手之前,拥有一支能决定陆地胜负的绝对力量。”
一个酝酿已久的计划,在他心中愈发清晰——建立一支超越这个时代,完全由火器武装,拥有全新战术思想的陆军精锐。
它的名字,早已定下:神策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