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夜深人静。
烛光下,赵清雪仔细地将一件件素净的衣物叠好,放入行囊。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色。林枫站在她身后,沉默地看着,深邃的眼眸中情绪复杂。
“清雪,此去北疆,山高路远,且需隐秘行事,你……”林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纵然他权倾朝野,面对妻子即将远行,深入那权力触角相对薄弱、局势依旧复杂的故地,心中亦难免牵挂。
赵清雪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握住林枫的手,清丽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宽慰的笑容:“夫君不必担心。北疆是妾身自幼长大的地方,虽物是人非,但根基尚存。韩烈叔叔他们,皆是父亲旧部,忠心可靠。此去,并非龙潭虎穴,而是归家。”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却异常坚定:“如今朝中局势,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夫君虽权柄在握,然‘功高震主’四字,如同悬顶之剑。陛下年幼,易受蛊惑,太皇太后及宗室旧臣虎视眈眈。夫君在明处,一举一动皆在他人眼中,有些事,反而不好做。”
“妾身此去,一则为避祸,减少他们拿妾身做文章,攻讦夫君的借口;二则,北疆乃夫君起家之地,亦是父亲昔日根基所在。那里有最悍勇的士卒,有对父亲、对夫君心怀感念的旧部,更有广袤的土地和复杂的人心。妾身愿替夫君,暗中经营此地,抚慰旧部,整顿军备,联络草原上那些对瓦剌不满的部落……为夫君,也为大明,留一条稳固的退路,或是一支关键时刻能定鼎乾坤的奇兵!”
林枫凝视着妻子,看着她眼中那份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坚韧与决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与愧疚。他用力回握住她的手:“委屈你了。”
他知道,赵清雪此去,绝非她说的那般轻松。北疆经历战火,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瓦剌虽退,但草原部落首鼠两端,父亲旧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她要暗中经营,培养势力,其中艰难险阻,可想而知。
“夫妻一体,何谈委屈。”赵清雪轻轻靠在他胸前,“夫君在京城,面对的是明枪暗箭;妾身在北疆,经营的是根基未来。我们各自努力,方能护得彼此,护得这江山安稳。”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况且,父亲当年在北疆,并非只知征战。他暗中亦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布置和关系网络,或许因他蒙冤而沉寂。妾身此去,或可尝试重新启动这些暗线,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林枫点了点头,对于已故岳父镇北王赵胤,他始终心存敬佩。那位老帅能镇守北疆多年,令瓦剌不敢南下牧马,其手段和底蕴,绝非寻常。
“一切小心。”林枫从怀中取出一枚玄铁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林”字,周边环绕着细微的星辰纹路,“这是‘星罗’在北疆的最高信物,见此令牌,如我亲临。苏小小会安排绝对可靠的人手,暗中护卫并协助你。若有紧急情况,可通过他们直接联系我。”
赵清雪郑重接过令牌,贴身收好。
三日后,一支看似普通的商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城,向北而行。商队规模不大,护卫精悍,为首者是一名面容普通、气质沉静的年轻妇人,正是易容改扮后的赵清雪。她的离去,除了林枫和极少数核心心腹,无人知晓。
与此同时,摄政王府对外宣称,王妃因父王昭雪,心绪难平,需静心礼佛,暂闭门谢客。
赵清雪的北归,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涟漪虽微,却预示着北疆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即将迎来一场不同于战场厮杀,却同样影响深远的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