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谷雨润书,童声伴泉
谷雨的雨丝斜斜地织着,把灵脉馆的青石板路洗得发亮。学堂的窗棂上爬满了新抽的紫藤,淡紫色的花串垂下来,落在秦先生摊开的书卷上,像给泛黄的纸页缀了串铃铛。孩子们围坐在炉边,手里捧着木刻的字牌,跟着秦先生读《灵脉草木记》。
“这是‘兰’,”秦先生指着牌上的字,声音被雨声润得格外温和,“灵脉泉边的兰草,喜湿,耐冷,根须能扎进石缝里,就像守脉人的心,再难也能站稳脚跟。”
小石头举着字牌,鼻尖几乎要碰到木牌上的刻痕。他的字牌是陈默亲手刻的,边角被磨得光滑,牌尾还系着根兰草绳——是从墨兰当年种的兰草丛里采的,绿得像要滴出水。“先生,墨兰姐姐是不是也像兰草一样?”他仰着脸问,睫毛上还沾着从窗外飘进来的雨珠。
秦先生放下书卷,目光望向灵脉泉的方向。雨雾里,泉边的兰草被洗得格外精神,叶片上的水珠顺着叶脉滚落,像在轻轻点头。“是,”他缓缓道,“她比兰草更韧,当年夜阁的人把她关在锁脉洞,她硬是用指甲在石壁上刻下了邪阵的破绽,才让后来的人能破阵。”
孩子们听得屏住了呼吸,炉上煨着的茶水“咕嘟”响了一声,像在应和这沉默。慕白端着刚蒸好的米糕走进来,米糕上撒着灵脉泉边采的枸杞,红得像颗颗小珠子。“歇会儿再读吧,”她把米糕分给孩子们,“这米糕加了谷雨的新米,吃了能长学问。”
小石头咬着米糕,忽然拉着陈默的衣角往外跑:“陈伯伯,您看泉边!”
灵脉泉的水面上,雨珠砸出一圈圈圆晕,淡紫色的兰花瓣随着水流打转,竟慢慢聚成了“人”字的形状。更奇的是泉边的石鱼,嘴里竟吐出了串细小的水泡,水泡破开时,散出的雾气里隐约能看见几行字,像是用灵力写就的——“守脉即守心,心在,脉在”。
“是墨兰姐姐的字!”孩子们欢呼起来,小手伸进雨里,想接住那些转瞬即逝的雾气。
陈默望着那行字,忽然想起父亲留下的护脉符,符上的纹路与这雾气里的字迹隐隐相合。他蹲下身,用手指在湿润的青石板上临摹那几个字,指尖划过之处,竟留下了淡淡的绿光,许久不散。
“这是灵脉在认人呢。”秦先生拄着拐杖走来,看着石板上的绿光感叹,“它知道,你们把这里的故事记在心里了。”
午后的雨小了些,孩子们提着竹篮去泉边采兰花瓣,说是要夹在书本里做书签。小石头跑得最快,裤脚沾了泥也不管,采了满满一篮花瓣,捧到墨兰的石碑前,轻轻撒在碑座上。“姐姐,你的花真好看,”他小声说,“等我学会写你的名字,就刻在石头上,让所有人都知道。”
陈默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所谓的文脉,从来不是厚重的书卷,是孩子们在谷雨的雨里,把兰花瓣夹进课本;是他们在石板上,一笔一划临摹前辈的字迹;是这些带着灵脉气息的细节,像雨润万物一样,悄悄滋养着一代又一代人的心灵。
铁牛扛着新做的书架走进学堂,书架是用雾隐山的楠木做的,打磨得光可鉴人。“秦先生说要添些新书架,”他擦着额头的汗笑,“把孩子们的字牌和画都摆上去,让学堂里也沾沾他们的灵气。”
慕白和春桃在书架上摆上陶罐,里面插着新鲜的兰草和紫藤,整个学堂顿时飘满了草木的清香。秦先生拿起小石头的字牌,轻轻放在最高一层,牌尾的兰草绳垂下来,在穿堂风里轻轻晃,像在跟书架上的书卷打招呼。
傍晚的霞光穿透雨雾,给灵脉泉镀上了层金边。孩子们的读书声又响起来,混着泉眼的汩汩声,像支温柔的歌谣。陈默坐在学堂的门槛上,看着炉边认真读书的孩子,看着书架上摇曳的兰草绳,忽然明白,这灵脉馆的故事,从来不需要刻意铭记,只消一场谷雨的雨,一阵穿堂的风,一声童稚的读书声,就能让那些名字、那些精神,永远鲜活,永远生长。
雨彻底停了,天边挂起道彩虹,一头连着灵脉泉,一头搭在学堂的屋顶上。陈默知道,只要这雨还会落下,这书声还会响起,灵脉的文脉就会像这雨后的彩虹,在岁月里架起座桥,一头连着过去,一头通向未来,永远明亮,永远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