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大寒守岁,静待新春
大寒的夜来得格外早,灵脉馆的灯笼刚点亮,就被呼啸的北风卷得猎猎作响。院门口的积雪已经没过膝盖,铁牛领着几个后生正往路上撒草木灰,灰粒在雪地上画出条条深色的线,像给白雪镶了边,防止夜里有人滑倒。学堂里却亮如白昼,十几盏油灯把屋子照得暖黄,火塘里的炭火噼啪作响,映得每个人的脸都泛着红光。
“陈大哥,这守岁的饺子馅拌好了!”慕白端着个大木盆走进来,里面是白菜猪肉馅,油星子在馅上闪着光,香气混着炭火的烟味,在屋里漫得无处不在,“秦先生说要多包些,守岁的时候吃,新年才不缺嘴,巡逻队的弟兄们换岗回来,也得让他们热乎热乎。”
小石头趴在桌边,手里拿着根筷子,在饺子皮上戳着小洞,被春桃拍了下手背。“不许捣乱,”春桃笑着把他揽到怀里,“这饺子要捏得严严实实,不然煮的时候漏了馅,来年就存不住福气。墨兰姐姐小时候包饺子,总爱把硬币藏在里面,谁吃到了,整年都顺顺当当。”
陈默正往火塘里添新炭,木炭的纹路里还带着松脂的香,遇火就冒出淡淡的青烟。“今年也藏些硬币,”他笑着说,“不过得用灵脉泉边捡的鹅卵石代替,免得孩子们卡着嗓子。墨老鬼当年总说,大寒守岁守的不是时间,是人心,大家伙儿聚在一处,再冷的夜也熬得过去。”
铁牛扛着捆新劈的木柴进来,柴禾上的雪化了,在他肩头洇出深色的痕。“外面的风跟刀子似的,”他把柴禾靠在墙角,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巡逻队的弟兄们都裹了两层棉袄,我刚去送了锅姜茶,喝下去能顶半个时辰。”
秦先生坐在最暖和的角落,手里捧着本《春秋》,却没怎么看,只是笑眯眯地望着忙碌的众人。小丫头趴在他腿上,手里攥着块麦芽糖,糖渣沾得满脸都是,像只偷食了蜂蜜的小奶猫。“大寒是二十四节气的最后一个,”秦先生慢悠悠地开口,“过了这夜,就是新春,万物都要开始新的轮回。守岁,就是要看着旧岁过去,等着新岁到来,心里得有这份盼头。”
女人们围在桌边包饺子,手指翻飞间,一个个月牙似的饺子就排满了竹匾。春桃包得最快,饺子边捏出好看的褶,像朵盛开的花:“墨兰包的饺子有个记号,总在边上捏三个褶,说‘三生万物,能带来好运气’,等会儿咱们也学她的样子,沾沾喜气。”
孩子们早就等不及了,围在灶边看着铁牛烧水煮饺子,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翻涌,蒸汽把灶顶的横梁都熏出了层水汽。小石头数着饺子下锅的个数,数到一半就忘了数,引得众人直笑。
第一锅饺子捞出来时,白胖的饺子在碗里冒着热气,谁咬到了鹅卵石,就会兴奋地举起来炫耀,惹得满屋子都是欢笑声。陈默咬到石头时,故意“哎哟”一声,说石头硌着牙了,把小丫头吓得直往秦先生怀里钻,等明白是玩笑,又咯咯地笑起来。
巡逻队的弟兄们换岗回来,搓着冻得发僵的手冲进学堂,端起碗就往嘴里塞饺子,烫得直哈气也舍不得停。“外面的雪下得正紧,”领头的弟兄抹了把嘴,“但泉眼那边的阵法看着安稳,锁脉洞的积雪也清理干净了,守着这热乎气,再冷也不怕。”
后半夜,风渐渐小了,雪却下得更密了,像给灵脉馆盖了层厚厚的白棉被。众人围在火塘边,听秦先生讲过去的大寒,讲墨兰父亲如何在雪夜里抢修被冻裂的泉脉管道,讲墨兰如何跟着墨老鬼在守岁时巡逻,“他们说,守岁也是守脉,守着这一夜的安稳,来年的灵脉才能更兴旺。”
慕白给每个人都续了杯热茶,茶汤里飘着片干兰草,是去年霜降时采的。“这茶能提神,”她轻声说,“等过了子时,咱们就放鞭炮,驱驱年兽,也给老辈人报个平安。”
陈默望着窗外的大雪,灯笼的光晕在雪地上晕开,像朵温暖的花。他忽然想起墨兰日记里的最后一页,画着个小小的灯笼,旁边写着:“大寒再冷,也挡不住春天的脚步。守岁的人,守的是心里的春天。”
子时的钟声刚敲响,铁牛就抱着捆鞭炮跑到院外,引线点燃的“滋滋”声后,是震耳欲聋的脆响,火星子在雪地里炸开,像撒了把碎金。孩子们捂着耳朵欢呼,大人们站在门口望着,脸上都带着笑。
陈默站在最后,看着漫天飞雪和满地金红,忽然明白,这大寒守岁的日子,守的从来不是简单的一夜,是旧岁的圆满,是新春的期盼,是一代又一代人,在最冷的时节里,把坚韧酿成等待,把相守过成希望。
只要这火塘还在烧,这饺子还在包,这守岁的人还在,灵脉馆的故事就会像这循环的节气,在岁月里迎来送往,一年又一年,在大寒与新春的交替里,透着股生生不息的暖,永远向着春天,生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