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芒种赛诗,禾下乘凉
芒种的热风裹着麦香,把灵脉馆的晒谷场烘得金灿灿的。新麦刚收完,田埂上的稻苗绿得能掐出水,秦先生却带着孩子们在学堂前的空地上摆开了案几,说是要办场“芒种赛诗会”,谁能写出最贴合农事的诗,就奖一本新抄的《灵脉农谣》。
小石头蹲在案几前,手里攥着支木笔,鼻尖快蹭到纸面了。他的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几句:“麦秆高,谷粒饱,灵脉泉水浇得好;守脉人,挥镰刀,汗珠掉地长禾苗。”虽算不上诗,字里行间却透着股热辣辣的实在。
“这几句比我当年强多了。”陈默站在旁边看着,手里还提着刚从田里回来的锄头,锄头上的泥点蹭在裤腿上,像朵朴实的花。清晨他带着铁牛去翻耕稻田,灵脉泉引来的活水漫过田垄,把稻苗根须泡得发白,看着就喜人。
“陈伯伯也来一首!”孩子们起哄,把木笔往他手里塞。陈默笑着摆手,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麦糠:“我哪会写诗?但我知道,最好的诗都长在地里,是沉甸甸的麦穗,是饱鼓鼓的稻粒。”
慕白端着绿豆汤走来,案几上顿时弥漫开清凉的香气。她给每个孩子碗里都舀了一勺,汤里漂着的冰块“叮咚”作响,是从灵脉泉深处凿来的,凉得沁心。“秦先生说,赛诗前得润润笔,”她笑着看小石头的诗,“这‘汗珠掉地长禾苗’写得好,比书上的句子还鲜活。”
正说着,铁牛扛着捆新割的艾草跑来,艾草的清香混着麦香,在热风里漫得老远。“陈大哥,稻田的水放好了!”他把艾草捆在学堂的柱子上,说是芒种挂艾草,能驱虫避灾,“柳溪村的王婆婆说,今年的稻苗比去年旺,怕是要创纪录!”
秦先生拿起小石头的诗稿,对着众人朗声念起来。孩子们听得直拍手,连路过的老张都停下了脚步,咧着嘴笑:“这小子,把俺们挥镰刀的模样都写进去了!”
赛诗会的冠军最终给了小石头,秦先生把那本《灵脉农谣》递给他时,书皮上还沾着片兰花瓣——是从泉边捡的,被秦先生当成了书签。“这书里记着老辈人传下来的农谚,”秦先生摸着他的头,“比诗更实在,你得好好读,将来教给更小的孩子。”
午后的日头最烈,田埂上的泥土烫得能烙饼,陈默却带着铁牛和几个后生在稻田里薅草。小石头也跟着,手里攥着把小薅锄,蹲在禾苗间,像只勤恳的小青蛙。“陈伯伯,您看这稻苗有多高了?”他仰着脸问,草帽檐上还沾着片稻叶。
陈默直起身,用手背擦了擦汗,水珠落在稻田里,惊得稻苗轻轻晃。“到你胸口了,”他笑着说,“等秋天,就能长到比你还高,到时候咱们在禾下乘凉,就像老辈人说的那样。”
“墨兰姐姐也在禾下乘过凉吗?”小石头刨着草,声音闷在草帽里。
“当然,”陈默的动作慢了些,目光望向灵脉泉的方向,“她小时候总爱在收完的稻田里打滚,说稻茬扎得痒痒的,像在跟她玩。有次滚得太疯,新做的蓝布褂子都磨破了,被她爹追着打,却笑得比谁都欢。”
小石头听得眼睛发亮,手里的薅锄也快了些,仿佛要快点把草除干净,好让稻苗长得更高,重现当年的景象。
傍晚的霞光把稻田染成了金红色,稻穗在风中轻轻摇,像片起伏的绿海。陈默坐在田埂上,看着铁牛带着孩子们往回走,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叠在稻苗上,像幅流动的画。慕白提着晚饭走来,竹篮里装着糙米饭和炒青菜,还有块特意给小石头留的麦饼。
“秦先生说,明天教孩子们写‘丰’字,”她挨着陈默坐下,晚风拂起她的鬓发,带着艾草的清香,“说要让他们知道,这字的三横,代表着春播、夏耘、秋收,少了哪笔都不成。”
陈默点点头,望着远处灵脉泉边的兰草,在暮色里泛着淡淡的紫。他知道,所谓的传承,从来不是把诗写在纸上,是把汗水洒在地里,把希望种进苗里,把前辈的故事,藏在禾苗生长的声响里,藏在孩子们在田埂上奔跑的笑声里。
夜色渐浓,稻田里的蛙鸣此起彼伏,像在唱着首丰收的歌。陈默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忽然觉得这芒种的热风里,藏着比诗更动人的句子——是禾苗拔节的脆响,是灵脉泉不息的流水,是一代又一代人,在这片土地上,用双手写下的,关于守护与收获的永恒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