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小暑纳凉,古卷新声
小暑的午后,日头毒得像要把灵脉馆的石板烤化。学堂的孩子们却不肯待在屋里,围着秦先生在老槐树下铺的凉席,吵着要听新抄的《灵脉异闻》。秦先生摇着蒲扇,慢悠悠地翻开泛黄的书卷,扇面上的兰草图案被风吹得轻轻晃,像在跟着故事点头。
“这卷里记着雾隐山的‘听风兽’,”秦先生的声音带着些微沙哑,却透着股魔力,“说是百年前有只异兽,能听懂风里的话,守脉人靠它提前预知了山洪,救了整个灵脉营……”
小石头趴在凉席上,下巴垫着块灵脉泉边捡的鹅卵石,听得眼睛都不眨。他怀里揣着块新刻的木牌,上面是陈默教他刻的“听风”二字,牌绳是用兰草茎编的,绿得发亮。“那听风兽现在还在山里吗?”他忽然坐起来,蒲扇掉在地上也顾不上捡。
“或许在,或许不在,”秦先生合上书卷,指腹摩挲着封面的纹路,“但灵脉的风里,总藏着些老故事,就看你能不能听明白了。”
陈默扛着根新伐的竹杆从田里回来,竹杆上还缠着刚摘的黄瓜,翠生生的挂着水珠。“孩子们,来吃黄瓜!”他把竹杆往凉席边一靠,黄瓜的清香混着泥土的气息,驱散了几分暑气,“这是用灵脉泉的活水浇的,甜得能当糖吃。”
孩子们立刻围上来抢黄瓜,小石头举着半根黄瓜,跑到陈默跟前:“陈伯伯,您听过听风兽的故事吗?它真的能听懂风说话?”
陈默咬了口黄瓜,汁水顺着下巴往下淌。“我没见过听风兽,”他笑着说,“但我知道,灵脉泉的水会说话。天要下雨时,泉眼的水泡会变密;要起风时,水面会起细纹。守脉人久了,不用看天,听泉水的声儿就知道天气。”
慕白提着个竹篮走来,里面装着刚冰镇好的酸梅汤,汤里漂着灵脉泉的冰块,“叮咚”作响。“秦先生说小暑要喝酸梅汤,”她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碗,“里面加了雾隐山的蜂蜜,酸甜正好解腻。”
槐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像在应和着他们的话。铁牛光着膀子从晒谷场跑来,肩上搭着块粗布巾,汗珠子顺着黝黑的脊梁往下滚。“陈大哥,新麦晒得差不多了,”他抓起碗酸梅汤一饮而尽,喉结滚动的声音像闷雷,“我让老张去柳溪村借了台石磨,明天就能磨新面,给孩子们做麦饼吃。”
秦先生忽然指着远处的灵脉泉:“你们看,泉边的风转方向了。”众人望去,只见泉边的芦苇穗正朝着雾隐山的方向倒,水面的波纹也跟着变了向。“这是‘山风’,”秦先生捻着胡须,“说明山里的湿气要过来了,今晚怕是有场大雨。”
小石头立刻跳起来:“那我们去加固灵脉泉的堤坝吧!像听风兽一样提前防备!”孩子们纷纷附和,抱着黄瓜就往泉边跑,小小的身影在阳光下晃,像一群撒欢的小鹿。
陈默和铁牛跟在后面,看着孩子们用石块和泥土把堤坝加高,虽然动作笨拙,却个个认真得要命。慕白和春桃也提着工具赶来,女人们的手巧,用芦苇编成草帘铺在堤坝上,既能挡水,又能护住泥土不被冲走。
“墨兰当年也爱干这事,”陈默望着忙碌的孩子们,忽然说,“有次预报说有暴雨,她带着几个小护卫,硬是用半天时间把堤坝加高了半尺,后来山洪真的来了,灵脉泉一点事都没有。”
暮色降临时,堤坝终于加固好了。孩子们累得瘫坐在泉边,嘴里还在念叨着听风兽的故事。铁牛杀了只自己养的土鸡,用新麦面裹了,在槐树下支起架子烤,油脂滴落进炭火里,“滋滋”作响,香气漫得满馆都是。
晚饭时,雨点果然噼里啪啦地落下来,打在槐树叶上像鼓点。众人坐在凉席上,就着烤鸡喝酸梅汤,听秦先生讲《灵脉异闻》里的其他故事。小石头啃着鸡腿,忽然指着窗外:“你们听,雨声里好像有脚步声!”
陈默侧耳细听,雨声里确实混着些细碎的响动,像是有人在泉边走动。他起身走到门口,看见泉边的石鱼旁,有个小小的身影正用石块加固被雨水冲松的堤坝——是小石头,手里还攥着那块“听风”木牌,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眼神却亮得像星。
“这孩子,”铁牛笑着摇头,眼里却满是暖意,“倒真把听风兽的故事听进心里了。”
陈默没去叫他,只是站在门口望着。雨幕里,小石头的身影虽小,却像棵倔强的小树苗,在风雨里扎着根。他忽然明白,所谓的“听风兽”,从来不是真的异兽,是守脉人心里的那份警觉与担当,是一代又一代的孩子,在故事里学会的守护,在风雨里长出的勇气。
雨越下越大,槐树下的笑声却更响了。酸梅汤的酸甜,烤鸡的浓香,混着雨水的清冽,在小暑的夜里酿成了最动人的滋味。陈默知道,只要这古卷里的故事还在讲,这新生命里的勇气还在长,灵脉馆的风里,就永远藏着希望的声音,一年又一年,从未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