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阁内,暖炉熏香,隔绝了窗外的严寒。梁岁岁斜倚在软枕上,望着窗外依旧未曾停歇的鹅毛大雪,心中几番权衡,最终做出了决定。
“罢了,分身外出之事,风险难测,暂且搁置,容后再议。”她轻声自语,眸光沉静。眼下年关将近,帝都内外戒备森严,各方视线也依旧若有若无地关注着梁府,实在不是行动的好时机。
“且先过了这个年关吧。”她思忖着,“待年节过后,我这‘伤’也差不多该‘养好’了。届时再寻机外出,更为稳妥。”
她嘴角勾起一抹澹澹的弧度:“至于南诏西夜那些人,即便心中仍有怀疑,经此一役,短时间内也绝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对我出手。正好借此机会,让他们都‘安分’一段时间。”
她内视己身,气海之内,真仙境的修为浩瀚如海,却又被完美地收敛压制。在这片大陆,她需得遵循此界规则,但并不意味着不能精进。“趁此闲暇,或可尝试能否在压制状态下,对力量的掌控更精进一层,也算是一种‘突破’了。”
养心殿内,炭火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冬日的湿寒。
皇帝皇甫明璋端坐于御案之后,手中并未拿着奏折,而是闭目养神。他身侧,侍立着一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的中年宦官,乃是自幼便跟随他、深得信任的内侍监高无庸。
此时,高无庸正手捧两份清单,用他那不高不低、平稳清晰的嗓音,逐字逐句地念着:
“……南诏国赔偿清单:上等战马五百匹,黄金十万两,白银五十万两,南海夜明珠十斛,紫晶矿脉开采权十年,边境榷场三处,特许云煌商税减半,另献上低阶蛊术典籍抄本十卷,灵植‘七心海棠’种子百粒……”
“……西夜国赔偿清单:精铁十万斤,玄铁三千斤,骏马八百匹,金五万两,银三十万两,黑玉矿脉开采权十五年,边境草场两处,另贡沙漠特产‘金沙莲’五十株,‘地心玉髓’百斤……”
高无庸念得一丝不苟,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响。皇帝虽闭着眼,手指却随着清单上的条目,在扶手上轻轻点动,显然听得极为仔细。
待两份清单念罢,高无庸躬身静立,等待示下。
皇帝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虽未达到他心中最理想的数额,但南诏西夜此次确实算得上大出血,尤其是那些涉及矿产、榷场乃至部分修炼资源的让步,足以让他们肉痛许久,也足以彰显云煌天威。
“嗯,暂且如此吧。着礼部与户部,按此清单,与两国使者对接细则,务必落实,不得有误。”皇帝澹澹吩咐道。
“老奴遵旨。”高无庸躬身应道。
坤宁宫内,暖意融融,香气馥郁。
皇后正与一名身着鹅黄色宫装、气质婉约的少女言笑晏晏。那少女约莫二八年华,眉眼与皇后有几分相似,正是皇后的嫡亲侄女,谢萦。她举止端庄,谈吐得体,既不显怯懦,也不露张扬,眉眼间带着一股书卷气的沉静,偶尔抬眼时,眸光流转,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聪慧。
“萦儿近日在读什么书?”皇后温和地问道。
“回姑母,侄女近日在读《山河志》,颇有所得。”谢萦声音清柔,应答自如。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好,女儿家多读些书是好的。一会儿太子会过来用膳,你们表兄妹也好久未见了,正好说说话。”
谢萦闻言,脸上适时地泛起一丝恰到好处的红晕,微微垂首,轻声道:“是,姑母。”
梁府,锦绣阁。
一道几乎融入阴影的气息悄然浮现,暗影去而复返。
“主人,已查探清楚。”暗影的声音低沉而直接,“帝都往西八百里,落霞山脉深处,近日常有异光闪烁,灵气波动异常,据附近修士传言,似有古修洞府或将现世。往南千里之外的黑水沼泽,亦有毒瘴翻涌,疑有阴属性异宝孕育。然两地皆处偏远,且迹象初显,据推算,宝物真正问世或洞府开启,恐需待年关之后,冰雪消融之时。”
梁岁岁静静听着,指尖在软榻的扶手上轻轻敲击。
落霞山脉……古修洞府……黑水沼泽……阴属性异宝……
她沉吟良久,将这些信息在脑海中一一过滤、分析。时机倒是与她计划年关后行动吻合,只是具体是哪一个,还需更多信息判断。
正思忖间,她忽然想起一事,微微蹙眉:“对了,之前答应要送给睿王殿下他们的谢礼,还未曾备下。”
当时在寂幽山岭,皇甫凛、萧煜、钱多多三人虽未直接相助,但也算间接为她吸引了部分火力,后来在猎场更是及时出手解围。于情于理,都该有所表示。只是归家后诸事纷杂,竟将此事耽搁了。
“他们三人的修为……倒是精进神速。”梁岁岁回想起猎场中感知到的气息,皇甫凛、萧煜、钱多多皆已是金丹巅峰,距离元婴仅一步之遥。而自己的兄长梁昀,凭借家族资源和自身努力,也才刚刚稳固金丹初期不久。“看来,这谢礼,还需费些心思,既要合宜,又不能显得过于刻意或廉价。”
她眸光微动,心中已有了几个初步的构想,只待细细斟酌,便可着手准备。这年末的宁静时光,正好用来处理这些琐事,也为年后的风波,稍作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