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光微亮,梁岁岁便已起身。她来到主院花厅时,父亲梁胤和兄长梁昀正准备用早膳,见到她都有些意外。
“岁岁,今日怎么起得这样早?”卫氏拉着女儿的手,眼中满是关切,“时间还充裕得很,你该多睡会儿,养足精神才是。”
梁岁岁挽住母亲的手臂,甜甜一笑:“女儿睡足了,想着今日要陪母亲和舅母们出门,心里惦记着,便醒了。陪父亲母亲和哥哥用早膳,不是更好?”
她这话说得熨帖,梁胤和梁昀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一家人温馨地用罢早膳,梁胤父子便出门上朝、办公。梁岁岁则陪着母亲又说了一会儿话,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才返回自己的锦绣阁。
回到院中,距离出发尚有一段时间。丹翠和青琐早已将昨日选定的那套秋水碧暗纹云锦长裙备好,首饰也一一陈列开来。
梁岁岁站在巨大的菱花镜前,目光落在那些华美的衣物上,却并未立刻换上,反而微微蹙起了秀眉。她脑海中浮现出沈静瑶那完美无瑕的温婉笑容,以及李芊芊骄纵挑剔的眼神。
“今日这场合,沈大小姐和李芊芊定然也会在场。”梁岁岁轻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裙摆上精致的暗纹,“这是归家后首次在正式场合露面,虽说是赏菊宴,不比宫宴庄重,但安国公府毕竟与哥哥有议亲之谊,于情于理都不能马虎对待。”前两日的装扮,或清雅或娇俏,终究偏于随意。今日,她既不想抢了主家风头,落个张扬无礼的名声,却也绝不愿在打扮上被那两位比下去,平白输了气势。对于自身的美貌,她自有底气,但如何将这美貌转化为恰到好处的优势,却需费些思量。
丹翠最是机灵,见小姐沉吟,便知她心中有所权衡,上前一步轻声道:“小姐可是在犹豫今日的装扮?”
梁岁岁颔首,将自己的顾虑简单说了。
丹翠眼珠一转,笑道:“小姐的顾虑极是。那沈小姐向来爱以清冷高洁示人,衣裙多选雪青、月白之色。李小姐则喜奢华艳丽。奴婢倒觉得,小姐您气质独特,似百花之灵,何不就从这‘赏菊’的主题入手?既应景,又能凸显小姐您的特质。”
她的话如同一点星火,瞬间点亮了梁岁岁的思绪。“赏菊……百花之灵……”她喃喃重复着,明眸骤然一亮,“是了,我怎没想到!”
她转身走向衣橱,亲自从深处取出一只紫檀木衣匣,打开来看,里面整齐叠放着一套衣裙。当她将衣裙展开时,连一旁的青琐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艳。
这是一套杏色底绣金线缠枝秋菊的广袖留仙裙。杏色温和柔润,比纯粹的白色更添暖意,比常见的鹅黄又显沉静。裙摆与衣袖上,用极细的金线满绣着缠枝菊花纹样,那菊花形态各异,有的含苞,有的盛放,枝叶缠绕,栩栩如生。金线在光下流转着含蓄而高贵的光泽,丝毫不显俗艳。整套裙子用料讲究,剪裁得体,既正式又飘逸,仿佛将一整个灿烂而不张扬的秋日穿在了身上。
“这套如何?”梁岁岁唇角微扬,显然十分满意,“杏色温和不刺眼,金菊缠枝正合时宜,既不会抢了主人家的风头,这‘秋菊’的主题,又有谁能说我穿得不妥?”她气质本就如仙,这套裙子更衬得她仿佛秋日菊仙临凡,仙气飘飘之余,又带着一种沉淀的华美。
“小姐英明!”丹翠抚掌赞叹,“这套裙子再配上那支赤金嵌红宝的菊花小簪和一对珍珠耳坠,定然完美!”
梁岁岁点头,终于敲定了今日的行头。
待到梳妆打扮停当,铜镜中映出的人儿,果然不负所望。杏色长裙衬得她肌肤愈发莹白剔透,金菊纹样为她明艳的容颜增添了几分雍容气度,却又被广袖留仙的飘逸设计化解,丝毫不显沉重。她并未浓妆艳抹,只淡扫蛾眉,轻点朱唇,却已容光慑人,将“淡极始知花更艳”诠释得淋漓尽致。
时辰已到,梁岁岁带着青琐与丹翠,缓步向前院走去。母亲卫氏与两位舅母想必已等候在那里,一场属于帝都贵女圈的“赏菊宴”,即将拉开序幕。而她,梁岁岁,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即将正式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