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能在不惊动任何眼线的情况下,提醒睿王他们冬猎可能存在的风险?梁岁岁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袖口的流苏,黛眉微蹙。如今不论是睿王府、永靖侯府,还是她这梁府锦绣阁,暗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贸然传递消息,无异于自曝其短,将“此地无银三百两”写在脸上。
“需得寻个万全之法……”她喃喃自语,脑中飞速掠过各种可能,却又一一否决。
正思忖间,她脑海中忽如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被忽略的细节,心头猛地一紧!她倏然坐直身子,扬声唤道:“青琐,丹翠,进来!”
待二人快步而入,梁岁岁神色凝重,毫不犹豫地抬手再次布下结界,将内外声息彻底隔绝。
“小姐?”青琐见她如此郑重,心知必有要事。
梁岁岁目光灼灼,看向青琐,语速略快:“青琐,那日我们在寂幽山岭外围分别,你护送卫家表姐她们撤离,我再独自深入。我问你,你们撤离途中,可曾遇到什么熟人?或者,有没有被什么不相干的人注意到行踪?”
她顿了顿,又转向丹翠:“丹翠,那日青琐护送表姐她们回府,是先回的卫府,还是直接回的我们梁府?还有,后来马车去接我时,沿途可曾碰到过什么人?尤其是……在靠近山岭出口,或是回城路上,可能与睿王殿下他们撤离路线有交集的地方?”
她必须弄清楚这些细节!若是有心人偶然瞥见卫家兄妹归来,身边却不见她这个正主,或是有人注意到她那辆颇具特色的马车,在睿王他们撤离前后,也出现在山岭附近……这时间上的微妙吻合,足以引人疑窦,将她和“神秘女子”联系起来。届时,不仅她有麻烦,睿王他们更是首当其冲!
青琐凝神细思片刻,肯定地回道:“回小姐,当日撤离路线是属下精心挑选,避开了人群。护送卫小姐他们回程时,一路并未遇到相识之人,亦未察觉有人尾随窥探。属下是先护送他们回的卫府,确认他们安全入府后,才驾马车返回梁府。途中……应是无恙。”
丹翠也努力回忆着,说道:“小姐,那日马车去接您,是青琐姐姐亲自驾驭的,走的也是较为偏僻的路径。奴婢当时在府中,并未跟去,但后来听车夫大叔闲聊时提过一句,说那日回城路上格外顺畅,并未遇到什么特别的人或事。”
梁岁岁闻言,心下稍安,但犹未完全放心。她又追问青琐:“还有一事,当日卫瑶表姐是如何告知我家人,我独自进入内核区之事的?是亲自进府说的,还是派人传的信?”
青琐答道:“卫瑶小姐是亲自来的府上,当着夫人和少爷的面说的,并未假手他人。夫人当时虽担忧,但也知小姐自有主张,并未声张。”
听到此处,梁岁岁紧绷的心弦才略微松弛了几分。看来,至少在撤离和报信环节,并未留下明显的破绽。
几乎就在梁岁岁于结界内细细盘问的同时,睿王府的书房中,烛火摇曳。
皇甫凛与萧煜对坐,两人面前虽摆着棋盘,却都无心落子。
萧煜摩挲着手中的白玉棋子,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严肃:“凛,我在想,那日我们从寂幽山岭出来,一路上……有没有被什么不相干的人瞧见?尤其是,在山岭出口附近?”
皇甫凛抬眸,冰冽的眸光与萧煜对视,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担忧。他薄唇微启,几乎是与萧煜同时说出了关键:“还有梁小姐她们撤离的路线和时间……”
英雄所见略同!他们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潜在的风险。若有人将梁岁岁(或其马车)出现在山岭附近的时间,与他们遭遇“神秘女子”相助的时间联系起来,后果不堪设想。那些在寂幽山岭铩羽而归的各方势力,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丝线索。
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萧煜放下棋子,叹了口气:“如今我们身边眼线众多,想要互通消息,难啊。”
皇甫凛眸光微闪,沉声道:“需得见她一面。”
萧煜一愣,随即了然:“你是说……梁大小姐?”他摸了摸下巴,“确实,有些事,需得当面商议,方能稳妥。只是,如何见?在哪里见?”
这确实是个难题。无论是下帖子邀约,还是贸然登门,在眼下这敏感时期,都太过引人注目。
梁府锦绣阁内,结界散去。梁岁岁踱步至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冬猎在即,隐患未除,与睿王他们通个气,统一口径,乃至商议应对之策,已是势在必行。这面,必须要见!
只是,该如何安排这场会面,才能瞒过所有窥探的眼睛?
她与睿王,此刻竟不约而同地,陷入了同样的思量之中。一种无形的默契,在夜色中悄然滋生。他们都明白,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浪,独自为战绝非上策,唯有谨慎地联合,方能在这旋涡中寻得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