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阵的光晕褪去时,咸腥的海风裹挟着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火离踉跄着站稳,脚下是细软的白沙,远处的海平面与天际线连成一片浅金色,几只海鸥展开翅膀掠过波光,发出清亮的啼鸣——这便是祖父日记里写的无妄海,一片连星图都懒得标注的“遗忘之地”。
石蛮正弯腰检查传送阵的残留能量,指尖拂过沙地上淡蓝色的光纹,那些纹路像活物般蜷缩起来,在沙面留下细碎的星砂。“血鳞族暂时追不过来,”他起身时,发梢还沾着星砂的微光,“传送阵的坐标被祖父做了手脚,他们至少要三天才能破解。”
火离蹲下身,抓起一把白沙,沙粒从指缝漏出时,竟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她突然笑出声,指着不远处一块半埋在沙里的木板:“你看那上面的刻痕,是焚天族的‘平安符’,祖父年轻时肯定来过这儿。”
木板上的刻痕确实是焚天族的图腾,只是被海水泡得发胀,边缘还缠着几根干枯的海草。石蛮将木板从沙里挖出来,背面竟刻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字:“火丫头要是来了,记得捡海边的‘星泪贝’,壳里的珍珠能安神。”字迹被海风蚀得模糊,却透着藏不住的温柔。
“他果然来过。”火离的指尖抚过刻痕,眼眶微微发红,“日记里说无妄海的海水平静得像镜子,连风浪都带着笑意,原来是真的。”
石蛮突然指向远处的礁石群:“那里有烟。”
两人顺着海岸线往礁石群走,越靠近越能闻到烤鱼的香气。绕过一块巨大的黑色礁石,眼前出现一个简陋的草屋,屋顶铺着晒干的海草,屋前的火堆上正烤着几条银光闪闪的鱼,油脂滴在火里,发出滋滋的声响。草屋门口坐着个白发老者,正用一根骨针修补渔网,听到脚步声时,他缓缓回头——那张脸布满皱纹,左眼戴着个铜制的眼罩,正是火离祖父日记里夹着的旧照片上的模样!
“祖父!”火离的声音带着颤抖,燎原火在掌心不受控制地跳动,金红的光芒照亮了老者脸上的惊讶。
老者手里的骨针“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摘下铜眼罩,露出浑浊却依旧锐利的右眼:“小离?你怎么会……”他的目光转向石蛮,突然僵住,手指紧紧攥住渔网,“你是……石苍的儿子?”
石蛮点头,从怀里掏出那块父亲留下的星蓝色鳞片:“您认识我父亲?”
老者的呼吸骤然急促,他踉跄着起身,手指抚过鳞片上的北斗纹路,突然老泪纵横:“像,太像了……你父亲当年就是握着这块鳞片,在血鳞族的祭坛前挡下了蚀骨草的毒烟。”他拉着两人走进草屋,屋里的石壁上挂着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无妄海,旁边写着“最后的退路”。
“当年我和你父亲是狱友,”老者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光映得他脸上的皱纹忽明忽暗,“他被关在蚀骨狱的左牢,我在右牢,每天靠着敲墙传递消息。他说最对不起的就是你,没能让你像普通孩子那样长大。”
火离这才注意到草屋角落的木箱,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绣着北斗星的小玩意儿——有布偶、有护身符、还有一件小小的玄色童衣,针脚细密,显然是用心做的。“这些是……”
“你父亲做的。”老者的声音带着哽咽,“他说等逃出去,一定要亲手给你穿上。可惜……”他从怀里掏出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层层打开,里面是半块星界玉玺的碎片,“这是他托我保管的,说等你能自己选择方向了,再交给你——这碎片里藏着血鳞族的核心秘密,也是解除你体内蚀骨草毒性的关键。”
石蛮接过碎片,它与星界玉玺的缺口完美契合,拼合的瞬间,碎片突然射出一道蓝光,在石壁上投射出一幅立体的星图。星图中央是血鳞族的域界核心,那里标注着一个红色的光点,旁边写着“混沌枢纽”。
“这是……”石蛮的瞳孔骤然收缩。
“血鳞族真正的目的。”老者的脸色凝重起来,“他们不是要打开星界之门,是想引爆混沌枢纽,用十二圣座的力量重塑星轨,让所有生灵都成为他们的傀儡。你父亲发现这个秘密后,才不惜自毁灵核,也要把消息传出来。”
火离突然想起天枢圣座光网里的画面:黑袍首领抚摸着一个黑色的球体,说“等混沌枢纽吸收了足够的圣座之力,就是旧世界的终点”。她握紧祖父的手:“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十二圣座还有五座没找到,混沌枢纽一旦引爆……”
“别怕。”石蛮将星界玉玺举到火光下,七道圣痕与新拼合的碎片共鸣,发出柔和的光芒,“父亲的鳞片说,混沌枢纽的力量来自圣座,自然也能被圣座克制。我们只需要找到剩下的五座圣座,让十二圣痕形成闭环,就能锁住枢纽的能量。”
老者突然从渔网里捞出个东西,递到石蛮面前——那是枚青铜令牌,正面刻着血鳞族的图腾,背面却刻着焚天族的火焰纹。“这是当年你父亲和我定下的盟约,”老者的声音带着郑重,“血鳞族的血脉不是诅咒,焚天族的火焰也不是武器,两者结合,才能平衡混沌之力。”
石蛮接过令牌,令牌入手温热,竟与他体内的星蓝色灵力产生共鸣。火离的燎原火凑过来时,令牌突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在草屋的石壁上投射出五座圣座的位置——分别在极北的冰川、东方的迷雾森林、南方的火山群、西方的戈壁,以及无妄海海底的深渊。
“原来最后一座圣座就在这里。”火离看着海底深渊的位置,眼睛亮了起来,“难怪祖父说无妄海是‘起点’,不是‘终点’。”
老者笑着往火堆里添了条鱼:“吃了这鱼再出发,无妄海的‘银带鱼’能补充灵力,当年你父亲最爱吃这个。”他看着石蛮和火离凑在火堆旁的侧脸,突然想起多年前的蚀骨狱,石苍敲着墙壁说:“老火,等出去了,我带儿子来无妄海,你带孙女来,让他们看看真正的星空,不是祭坛上的符文,是能让人笑着流泪的温柔。”
如今,当年的约定终于成真。
夜幕降临时,草屋的火光映着海面,像撒了一把碎金。石蛮和火离躺在沙滩上,看着无妄海的星空——这里的星星比星海之眼更明亮,连银河都清晰得仿佛能伸手摸到。火离突然指着一颗忽明忽暗的星:“祖父说那颗是‘引路星’,能给迷路的人指方向。”
石蛮握住她的手,星界玉玺在两人掌心轻轻发烫:“我们不会迷路了。”
远处的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规律的声响,像在为即将到来的旅程伴奏。火离看着石蛮眼底的星光,突然明白祖父为何选择无妄海作为退路——这里的平静不是逃避,是为了让疲惫的人重新攒起勇气,让破碎的过往在海水中洗去尘埃,露出藏在深处的光。
第二天清晨,两人告别老者,乘坐着老者用星砂木打造的小船,往海底深渊的方向驶去。小船的船头上,老者刻了两个交缠的符号——一个是血鳞族的北斗,一个是焚天族的火焰,在朝阳下闪着微光。
石蛮掌舵时,火离正低头擦拭那枚青铜令牌,令牌上的图腾在阳光下渐渐融合,化作一个全新的符号。她抬头看向石蛮,发现他也在看自己,两人的目光在海面上相遇,像两束交汇的星光。
“准备好了吗?”石蛮的声音带着笑意。
火离握紧令牌,燎原火在船尾划出一道金红的光轨:“早就准备好了。”
小船破开平静的海面,朝着未知的深渊驶去。无妄海的海风带着祝福,轻轻推动着船帆,仿佛在说:去吧,去完成那些未竟的约定,去重塑那些被扭曲的星轨,去让世界知道,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掠夺,是两个灵魂在黑暗中握紧彼此的手,笑着说“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