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刚失窃,刀疤就立刻不见踪影,赵三石不自觉就将两者联系到一起,急得直搓手,不自觉嘀咕:“不会是刀疤监那啥盗吧?!”
监守自盗?
望朝笃定地摇了摇头,拿起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手:“不可能。刀疤家的情况咱都清楚,他弟常年要吃药,豆腐坊每月不仅有工分,还额外补他三斤粗粮,他比谁都想保住这份工作。
五十斤豆子卖了撑死不到十五块,一顿饱跟顿顿饱,他拎得清。”
赵三石愣了愣,拍了下大腿:“对啊!那会不会是他发现偷豆子的贼,追出去了?可那是贼啊!万一丧心病狂伤了人咋办?刀疤哥别出啥危险才好!”
江步月朝望朝递了个隐晦的眼神,望朝立马会意,转头对赵三石说:“你把两个仓库都重新清点一遍,看看除了豆子还有没有少别的,锁具也检查下。
我和月月去刀疤家看看,说不定他是家里有急事先回去了。”
两人嘴上说着去刀疤家,出了豆腐坊却径直往铁背山的方向走。
江步月早在赵三石说刀疤失踪时,就悄悄发动了异能,方圆几十里的动静都逃不过她的感知,更别说搜罗一个刀疤了。
这会儿刀疤正在铁背山林子里,跟人玩“捉迷藏”呢。
雪后的林子积着薄薄一层雪,踩上去“咯吱”响。
刀疤以为是偷豆子的同伙追上来,心慌之下也没回头细看,双手扒着树干,脚尖一蹬就噌噌蹭蹿上了树,那身手,猴子见了都得心悦诚服叫大哥。
望朝和江步月看得清楚,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挑了挑眉,异口同声地笑道:“好身手啊!”
树上传来“哗啦”一声积雪掉落的声响,刀疤探出头往下看,见是望朝和江步月,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抱着树干滑下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满脸惊奇:“咋是你们?你们咋找到这儿的?我藏得这么好!”
望朝指了指他沾着雪沫的脑袋,笑着说:“仓库丢了五十斤豆子,我们跟着踪迹找来的。你咋在这儿?跟谁躲猫猫呢?”
一提这事,刀疤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攥着拳头咬牙切齿:“还能是谁?王小二那兔崽子!昨天晚上他突然拎着瓶烧刀子来找我,又是递烟又是劝酒,那热情劲儿,一看就有问题!
我就故意装醉盯着他,没想到他是冲着偷豆子来的!我一路跟着他到这儿,结果他在林子里绕来绕去,我一下没留神就跟丢了!”
他懊恼地捶了下旁边的树,雪簌簌往下掉:“都怪我太自大了!让他把豆子偷走不说,还害得你们担心!朝哥,这豆子我……”
“先找豆子再说。”望朝打断他,豆子被偷,源头在他。
前两天王小二偷懒耍滑,被他当众斥责之后,认错态度良好,但半点不改,一天时间算下来,蹲茅坑的时间就占了半天,被他辞退后怀恨在心,不敢对他下手,就冲豆子去了。
无辜的豆子啊。
“他偷这么多豆子,肯定要找地方藏。你跟着他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他往哪个方向去?”
“我记得前面有个山洞,他肯定是把豆子藏在那儿了。”江步月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点冷意。
她的异能早就探到山洞里的动静,这个王小二,哪里只是藏豆子,还约了买家在里头讨价还价呢!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好样的!
三人加快脚步往山洞赶,刚到洞口,就见两个身影从里面出来,正是王小二和一个陌生男人,男人手里还提着两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四目相对间,空气瞬间凝固。
那陌生男人看到来势汹汹的望朝三人,尤其是刀疤那张杀气腾腾的脸,不禁脑补了一通山匪杀人越货的戏码,自己吓自己:
“你、你们想干啥?俺、俺就是路过的!这豆子跟俺没关系!给你们,都给你们!别、别伤俺!俺上有老下有小……”
男人话都说不利索了,手里的布袋子“砰”地砸在地上,豆子撒了一地,吓得他腿一软差点给刀疤跪下。
王小二也慌了,脸色惨白,盯着望朝和江步月,声音都在抖:“你、你们咋找过来的?”
现在的他简直满脑袋问号。
刀疤不是被他灌醉了吗?
仓库那么多豆子,他们咋这么快就发现少了?
这山洞这么隐蔽,他们咋追过来的?
刀疤才不管他心理活动有多活跃呢,这下是真的人赃并获了,冲上去一把揪住王小二的衣领,拳头对着他脸就挥过去:
“好你个王八犊子!偷到你爷爷头上来了!还敢设计我!看我今天不揍死你!”
“别打了!别打了!”王小二被打得鼻青脸肿,抱着头连连求饶,嘴里还不忘狡辩,“我就是一时糊涂!想拿点豆子换钱,不是故意要偷的……”
“啥?偷?!”那陌生男人一听这话,脸色更白了,猛地后退两步,高举双手大声说:“三位同志!我之前真不知道这豆子是他偷的!要是知道,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要啊!
我家里人口多,日子过得紧巴,才想找点东西换点钱,没想到被这小子坑了!我愿意跟你们回去作证!”说着,他声音又弱了下去,“就是,能不能让他把我的十块钱还给我啊?”
柳左手是下湾大队的,跟向阳红大队就隔了一座铁背山,因为家里人口多,他平时没少在背地里倒腾东西。
这五十斤豆子,是他费尽口舌才十块钱谈下的,本来转手出去能净赚三块,可看着王小二被揍成沙包的样子,他啥想法都没有了,他的小命还不值三块钱么?
行走江湖的首要法则,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江步月无所谓有没有人证,反正她会出手。
倒是望朝听了他的话,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然后同意了他的请求。
柳左手立马松了口气,凑到旁边,生怕被王小二牵连。
王小二被刀疤揪着衣领,看着柳左手那副狗腿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却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人赃并获,还有证人,他这下是彻底栽了。
把王小二押回大队后,大队长听说这事,当即决定在晒谷场召集全体社员开会,要当众处理这事,杀鸡儆猴。
晒谷场挤满了人,寒风里,王小二被押在台上,头垂得低低的。
刀疤把王小二劝酒、偷豆子、自己追踪的事说了一遍。
柳左手也一五一十地说自己跟王小二交易的经过,还不忘强调自己家的困难,自己纯粹是被骗的,还自我反省了一番,发誓以后一定坚决抵制一切贪小便宜的行为。
不给任何人把他往投机倒把的方向想。
果然,社员们了解情况后,说都没说他一句,只一味地谴责王小二:
“没想到王小二这么不地道!被辞退了就偷豆子报复!”
“就是啊!豆腐坊又不是望朝一个人的副业,那是给全大队谋福利的地方,他咋能这么干!”
王小二急得抬起头,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似的,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大冬天愣是给他急出了一身汗,更让他惊悚的是,每当大队长问他“是不是这样”,他的头就会不受控制地点下去!
大队长气得跺脚:“豆腐坊是咱们大队第一个副业,多少人盼着能跟着赚工分、过好日子!你倒好,因为自己被辞退,就怀恨在心偷豆子搞破坏!今天必须严惩!”
他顿了顿,扫了眼全场:“第一,王小二把偷的五十斤豆子还给豆腐坊;第二,赔偿豆腐坊因追查失窃浪费的时间和人力,扣他一个月工分;第三,罚他去挖河一个月,好好反省!”
挖河这是北方农村地区冬季一项重要农事,由公社牵头发动群众,或疏浚河道,或河道清淤,或开挖新河,是出了名的最苦最累的活。
冬天天寒地冻,风刮得跟刀子似的,一天干下来能累掉半条命,除了家里极困难的要冲工分,其他人都是轮流干的。
社员们都倒吸一口凉气,对破坏集体生产的严重后果有了更深的认知,心里有些小九九的,也立马将怀苗头掐死在摇篮里。
王小二被押下去的时候,眼神怨毒地盯着望朝和刀疤,心里暗自发狠:等着吧!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可他不知道,江步月早就悄无声息地在他身上动了点手脚。
一个月后,挖河的活终于结束。
王小二瘦得脱了相,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走路都打晃。
这一个月里,他累得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没吃过一顿饱饭,四个相亲对象也全告吹了,有嫌他太瘦怀疑他有啥大病,有听说他偷东西被罚的觉得他人品不行。爹娘现在连个鸡蛋都舍不得给他吃了,还借口说要留给怀孕的三嫂补身体,呵!
他把这一切都怪在望朝和刀疤头上,怪在豆腐坊头上。
“这劳什子豆坊,老子一把火下去,看你们还咋得意!做豆腐,老子请你们吃炸豆子!”
交还铲子的时候,王小二越想越气,脚步踉跄着往家走,没留神脚下的冰,“扑通”一声摔在地上,直接晕了过去。
好心人把他送回家,可等他醒来,整个人却疯了。
见人就瘪嘴哭,一边哭一边大喊:“我是小偷!我偷了豆子!呜呜呜我是小偷……”
谁劝都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村里疯疯癫癫地转悠。
向阳红大队的人见了他就害怕,不就是偷了点豆子么?咋还能疯了呢?
难道是遭报应了?!
大家心里这么琢磨着,却没一个人敢放在明面上说。
废话,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呢,说啥啊,可不要把自己折进去咯!引以为戒就行了。
这也是江步月想要达到的目的,只要不惹到她头上,大家就相安无事,她暴富,众人跟着喝汤吃肉的日子也是指日可待。
“那个柳左手,你不准备用了吗?”江步月摸着下巴琢磨。
上次听完柳左手的话,望朝眼底闪过的精光当然没能逃过她的法眼,然而一个月过去了,他似乎忘了还有这个人一样。
望朝摇摇头:“这个人有点圆滑,也太过识时务,目前还在考察阶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