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梅开口的时候，望朝已经下炕穿衣服，还不忘把江步月的衣服塞进她被子里，让她热乎着换。
甫一听到有人偷窥，顿时抄起桌上的弹弓，朝着老二抠出来的孔就是一石头。
老二在外头嗷嗷叫着，捂着眼睛上蹿下跳。
江步月听着这惨叫声，没忍住龇牙，望朝这是把人当野猪整了啊。
好样的！
“老二，你没事吧，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张桃慌手慌脚地嚎着。
望朝猛地开门，外头嚎叫声戛然而止。
“分家可以，你们走！”
这话一出，老二捂着眼跳起来反驳，“凭什么！谁给娘养老谁就住这！”
望朝左耳进右耳出，复读机似的：“分家可以，你们走！”
李红梅也不甘示弱：“就你这缺德带冒烟的样儿，招娣都比你能干！肉肉不往回拿，分分不往回挣，一天到晚白吃白喝！”
“娘说了，就算分家，你们也得给养老钱！”望朝抬了抬下巴，骄傲得很。
李红梅眼睛一瞪，扯着望晖往地上一坐，开始哭天喊得，“这日子没法过了啊！望家出了个不孝子啊，老三这是不把娘吸干不罢休啊！大家都来评评理啊！”
这年头也没什么娱乐，大队里这些人最大的乐趣，就是看人八卦，几人一番口舌斗争下来，篱笆外已经趴了好多看热闹的。
望朝才不在意别人的指指点点，蹲下身抓起脚边半块砖头，在手里掂量。
江步月靠在里屋门框上，在原主的记忆里，望朝上次拿砖还是邻村知青抢他柴火的时候，举着块砖就把三个壮小伙追得满山跑。
“分家，你们走。”望朝把砖头往墙上一磕，碎块溅得李红梅尖叫着跳脚，张桃哭声都劈了叉，“你们每年给二十斤细粮，少一两——”他突然咧嘴笑，“我就去你们家灶膛里掏！”
这话让围观的人群发出嗡嗡议论。
“二十斤细粮？妈呀，傻子大开口啊！”
“咱一年才分几斤细粮啊。”
“难怪老大老二都费劲巴拉要把他赶走。”
李红梅得到围观群众的支持，立马挺起胸膛准备反驳望朝，就见江步月突然从屋里冲出来，披头散发地拍着手笑：“咯咯咯，掏灶膛！烤红薯！”
望朝这傻子，人啊，该示弱的时候还是要适当示弱，让人可怜一下不仅不会少块肉，说不定还能达到意外的效果。
望朝见媳妇出来，立刻把砖头往地上一扔，抓着江步月的手腕往屋外拽：“媳妇儿！看我打麻雀给你吃！”
媳妇儿昨晚叫得嗓子都哑了，一定要好好给她补补。
“我要吃烤麻雀！”江步月拍着手笑，一蹦一跳地跟着往外走。
外面围观的看见这一幕，纷纷忍不住叹气。
“唉！这两个孩子也是可怜，一疯一傻的，他们知道个啥？这要是分出去自己过，能不能活过三天都不知道。”
“望村长生前多疼望朝啊，要是知道老大老二家的这么欺负他，恐怕要死不瞑目咯。”
“当初望朝要不是上山给你们找肉吃，也不会被野猪顶下山，你们当哥嫂的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李红梅被戳中痛处，抬起手指就要骂这些墙头草，还没开口，主屋房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望朝的亲娘刘玉兰扶着门框出现在众人面前，额头上还顶着个泛红的大包。
李红梅像见了救星，扑上去抓住老人的手：“娘你可醒了！老三要把我们赶出去啊！”
刘玉兰刚张开嘴，望朝一把挤掉李红梅，捧着她的头左看右看，“娘，你脑门咋啦？疼不疼啊，药，擦药。”
望朝急切地想进屋找药，被刘玉兰一把拉住，粗糙的手抚上他胳膊上的旧疤痕，声音发颤：“儿啊，是不是他们又欺负你了？”
望朝突然把脑袋埋进娘的肩窝，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娘，他们不让我给你养老。”
江步月趁机爬过去蹲在二人身边，嘴里念叨着：“养老钱……换糖吃……”
娘啊，咱可是一伙的，别忘了我啊。
这人生地不熟的，我可就暂时指望二位了。
望朝娘看着儿子儿媳这副模样，瞬间泪如雨下，母子俩抱头呜咽了一场，她才转头看向老大老二。
“你们为了分家，打晕我，给老三和他媳妇下药，现在如你们愿了，分家！”老人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但你们爹走时交代过，这老宅东头三间归老三。你们每月给十斤粗粮，少一两——”她顿了顿，模仿着望朝的语气，“我就去你们家锅台上哭丧！”
张桃尖叫起来：“每月十斤？！娘，你不顾我们，也得顾着几个孙子孙女吧，望兴还那么小，张嘴就知道吃……”
刘玉兰突然抄起墙角的扁担，拄在地上：“我生老三时差点没命，这些年你们谁家没占过我们家便宜？再啰嗦，我这把老骨头就跟你们耗到底！”
老大看着母亲从未有过的狠厉模样，又看看傻子望朝磨拳擦掌的架势，再看看疯子张牙舞爪的样子，终于咬着牙点头：“行！十斤就十斤！”
李红梅还想再说，被刘玉兰一扁担抽到脚边：“滚去收拾东西！等大队长来主持，立马分家。”
看着老大一家骂骂咧咧地往自己屋走，老二捂着一只眼还想说话，就看见望朝在他娘身后支起了弹弓，立刻拉着媳妇一起，健步如飞。
望朝呲着大牙，双手叉腰，大声对他们哼哼。
刘玉兰盯着两个儿子头也不回的背影，胸腔里那点残存的希冀彻底碎成了冰碴。
自打老头子闭眼归天，老儿子在山里摔坏了脑子，这两家人就跟他们彻底离了心，一门心思算计着自家的三瓜俩枣，把兄弟情分踩在泥里碾。
江步月仰头看着老太太失望的眼神，心里嘀咕着：果然，畜生是不分年代的。末世里有人把爸妈推下车挡丧尸，有人卖了兄妹换罐头，现在也有人为了自身的蝇头小利，跟寡母傻兄撇清关系。
就这么走了，真是便宜他们了，给我摔！摔！摔！
江步月咬得后槽牙发酸，额角青筋突突直跳，精神力如绷紧的弓弦骤然震颤 ——
只听隔壁两院爆豆般响起哐当哐当四声闷响，像四袋粮食同时砸在地上，紧接着便是男人骂街混着女人哭嚎的动静，隔着土墙都透着股筋骨错位的惨厉。
她噌地跳起来，巴掌拍得裤腿尘土飞扬，“尖叫鸡！尖叫鸡！”
感受着识海里那团虽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精神力暖流，她忍不住窃喜 ——
老天奶对我可真好，重生还带着异能，哪怕只剩下三级，也够给这些腌臜玩意儿松松筋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