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招娣和望招楠抱着她的裤腿嚎啕大哭，小脸脏得跟泥猴似的，头发结成一团，望招楠的袖口磨破了边，露出里面黑乎乎的棉絮。
这才去她们姥姥家几天啊，就糟蹋成这样了。
刘玉兰的目光不经意扫过院墙角，老二家的三个娃正躲在那儿偷看，一个个穿得干干净净，小脸红扑扑的，虽然袖口都洗到发白，但跟眼前这俩丫头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
有这么个对比在，她心里霎时升不起来一丁半点的怜惜来。
当初是这俩丫头哭着喊着要跟李红梅走，说跟着娘能过好日子，现在过成这样，也是她们自己选的路，怨不得别人。
“奶！您收留俺们吧！”望招娣哭得抽抽噎噎，小手死死拽着刘玉兰的裤脚不放，“俺姥不给俺们饭吃，还打俺们……您让俺爹跟俺娘离婚吧！俺们想跟俺爹过！”
旁边的望招楠也跟着嗷嗷哭，嘴里含混不清地喊着“饿”“奶”，姐妹俩哭得撕心裂肺，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刘玉兰多狠心似的。
可刘玉兰和望朝两口子听得明明白白。
说了这么多，绕来绕去，不就是替李红梅来求离婚的嘛！
刘玉兰猛地把腿抽回来，伸手推开姐妹俩，语气冷得像淬了寒冰：“别叫我奶！我早就跟你们家断绝关系了，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
她眼神锐利，扫过两个小丫头：“你爹跟你娘离不离婚，是他们俩的事，我管不着，也没权力管！没饭吃就去找你娘、你姥姥姥爷、你舅，他们要是都不要你们，就好好反省反省，为啥没人待见你们！”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得望招娣和望招楠瞬间不哭了，愣愣地站在原地，眼泪挂在脸上都忘了擦。
她们记得以前的奶奶不是这样的。
以前娘打她们的时候，奶奶会拦着；家里吃肉的时候，奶奶会偷偷给她们塞两块；还会跟她们说“男娃女娃都一样，男娃要自立自强，女娃也要自尊自爱”。
可现在的奶奶，怎么变得这么狠心？
望朝和江步月在屋里听着，心里却满是欣慰。
娘这次是真的看开了，没再被这俩丫头的眼泪裹挟，也没再揪着过去的事不放。
刘玉兰可不管这两个小丫头心里怎么想，她当初教她们那些话，是怕她们被李红梅影响，觉得自己是女娃就低人一等，觉得受磋磨是应该，不想她们在李红梅的影响下变得自艾自卑。
可她从没教过她们自私自利、恩将仇报，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她摇了摇头，转身“哐当”一声关上院门，那声音又响又脆，像是彻底斩断了过去的牵绊。
她头也不回地往老孙头家走，连个余光都没再给呆愣的姐妹俩。
望招娣和望招楠看看紧闭的大门，又看看刘玉兰远去的背影，手足无措地站在雪地里。
她们本是被姥姥和娘派来的，任务就是求刘玉兰做主，让爹跟娘离婚，可现在不仅没办成事，还被奶奶赶了出来。
回去肯定要挨骂，晚饭就更不用说了。
望招娣咬了咬冻得发紫的嘴唇，回头看了眼她们原本的家，拉着望招楠的手，小声说：“走，咱回去看看，说不定还有剩下的干粮。”
姐妹俩缩着脖子揣着手，慢慢往老屋的方向挪去，雪地里留下两行歪歪扭扭的小脚印。
屋里，望朝和江步月看着紧闭的院门，相视一笑。
江步月靠在灶台边，随口笑道：“怎么感觉咱俩像被留在家的小孩？”
望朝正准备做豆渣炸丸子，手里还拿着装豆渣的盆，闻言刚要接话，却见江步月望向天空的眼底闪过一丝怅然，那眼神里有怀念，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他赶紧放下手里的盆，上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轻轻传递过去：“咋了？想起啥了？”
江步月回过神，看着望朝关切的眼神，心里一暖，轻轻叹了口气：“小时候我爸妈去上班，就把我关在家里，让我在家学习、看电视，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就会给我带好吃的，有时候是一把水果糖，有时候是一包奶油点心。”
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了些：“后来江逸川同志的工作室出名了，他不用再满世界跑，就把我带去他的工作室，他忙着修文物，我就在旁边玩积木、画画，有时候他休息了，就会陪我玩一会儿。”
望朝听得认真，忍不住问：“那咱妈呢？”
江步月嗔了他一眼，嘴角却带着笑：“谁跟你‘咱妈’啊？这么自来熟。”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接着往下讲：“咱妈明穗同志呢，是个心内科医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在医院，身上总是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小时候不懂事，我还问过她，怎么别人的妈妈都是香香的，我的妈妈是臭臭的，她好不容易休假要去参加学校的亲子活动，我还不让她去。”
她说着，眼神又飘向了远方，像是看到了以前的日子：“那时候我还埋怨过她，觉得她不爱我，后来才知道，她救了好多人的命，那些被她救回来的病人，会带着自家种的水果来看她，每次她都笑得特别开心。最后为了救我，还……”
望朝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轻声说：“那咱妈就是白衣天使啊，她救过那么多人，功德一定大大的，说不定也跟我们一样有什么奇遇呢。”
江步月心里一动，抬头看向望朝，见他眼神真诚，没有半点敷衍，忍不住点了点头。
上辈子的她，就是在末世苟活下来的普通人类，既不善良，也没做什么利国利民的好事，甚至她的异能都天然比别人要弱上几分，她究竟何德何能，能够得到老天爷的青睐？
既然连她都能穿越重生，那善良如明穗同志，是不是更有可能呢？
她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角，心里存了一丝侥幸。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还夹杂着女人的声音：“嫂子！嫂子在家吗？俺有事儿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