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江有则就带着两个民兵站在了江家门口,手里的铜锣“哐哐”敲得震天响:“江老瞎苟翠花!江二!江三!都给俺出来!再磨蹭耽误了开荒,工分全扣!”
院门“吱呀”一声被拉开,苟翠花裹着件打补丁的旧棉袄,脸色臭得能滴出水,身后跟着磨磨蹭蹭的江家众人。
江大经过昨天那一遭,脚腕脱臼、尾椎骨摔裂,江有则见他躺在炕上,脸色惨白,连翻身都艰难的样子,大发慈悲地允许他休养五天。
知道这件的江盼儿翻了个白眼,收拾东西的速度又放慢了不少,等到大队长风风火火赶上苟翠花的小队伍,才凑到她爹江二身边大声嘀咕:
“爹,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要不是大伯非要去惹二丫,犯了众怒,咱能被大队长罚去开荒?你看大伯多好,亲闺女心疼他,大冬天的能在家焐炕,也就是咱这些没靠山的穷亲戚,命苦啊……”
“就是!凭啥他惹的事,要咱跟着遭罪?”江金宝第一个接话,把装水的竹筒往地一扔,完全忘了招惹江步月的事,他也有一份。
原本磨磨蹭蹭准备出门的江家汉子们瞬间停下脚步,一个个沉着脸看向在炕上躺尸的江大,眼神里的怨念都快溢出来了。
江老瞎作为一家之主,更是气得瞪圆了独眼,指着江大的鼻子命令道:“你去把江二丫找过来!俺倒要问问她,她还认不认江家这个门!要是她不能让大队长免了罚,以后她在外面受了欺负,可别指望江家帮她!”
江大捂着后腰,疼得龇牙咧嘴,连连摆手:“俺不去!二丫和她男人把俺打成这样,咋会听俺的?爹你是让我去送死啊!”
“你不去谁去?!”江二上前一把揪住江大的胳膊,“事是你家惹的,你不去难道让俺们去?”
“要么去,要么分家!”江三也跟着帮腔,“你们大房一家六口人就占着家里一个炕,现在还想让俺们替你们受罚?门都没有!”
江大一听“分家”,瞬间慌了。他家还有三个丫头片子没嫁出去,天天吃白食,他小儿子才五岁,分出去别说再吃口肉,就是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啊!
可一想到望朝那狠辣的一脚,还有江步月发疯时的样子,他又实在不敢去。
其他人可不管他三七二十一,硬是想把他从炕上拖起来,拉扯间,江大身子一歪,整个人头朝下从炕上摔了下来。
“哐当——”
地上那只装着热水的铝皮暖瓶被砸得粉碎,滚烫的热水溅出,破碎的内胆碎片更是散了一地。
江大的头正好撞在内胆碎片上,鲜血瞬间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流,糊住了他大半张脸,也不知道到伤到了哪。
“啊——疼!俺、俺的眼!”
江大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鲜血从他的指缝里不断渗出,染红了地上的泥土,看着触目惊心。
江老瞎看到这场景,脸色瞬间惨白。
当年他在地里跟人打架,也是这样不小心摔在锄头上,右眼从此就瞎了!
他慌得手都抖了起来,赶紧招呼江二、江三:“快!快抬着他去卫生室!晚了眼睛就废了!”
江二和江三、江金宝也吓傻了,连忙架起江大往卫生室跑,江老瞎心有余悸,颤巍巍地跟在后面,一路上不停地念叨:“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江盼儿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慌慌张张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群泥腿子,还想挡我的富贵路?早晚把你们一个个都除掉!”
另一边,江有则在山脚等了半个多小时,连江老瞎父子的影子都没见到一个,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好啊!竟敢故意逃避劳动!看俺不把他们的工分全扣光!”
他带着民兵往江家赶,刚走到半路,就遇到了满脸沉重的江家父子和吓得魂不守舍的江金宝。
江大的额头和眼睛都包着厚厚的纱布,只露出鼻子和嘴,整个人蔫蔫地靠在江二背上,一看就伤得不轻。
“咋回事?”江有则皱着眉问。
江老瞎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大队长,江大……他瞎了。卫生室的大夫说,碎片扎进了眼球,救不回来了。”
中午,去开荒回来的苟翠花和江大媳妇听到这消息,眼睛一翻,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江家瞬间乱成一团,哭喊声、叹气声混在一起,乌云仿佛笼罩在了江家的屋顶上。
一大家子人看着走路要人背、吃饭要人喂的江大,顿时心思各异。
而这一切,都在江步月的意料之中。
她坐在自家炕头,手里剥着瓜子,远程围观着江家大房的愁云惨淡,眼底没有丝毫波澜。
原主在世时,江大夫妻对她的苦难视而不见,就连她睡鸡窝,都是他们主动提出来的,就因为大房人口多,一个炕不够睡。
既然他喜欢做睁眼瞎,她当然要成全。
“媳妇,别光顾着看热闹了,那盯梢的还在后山呢,再不问,人该冻僵了。”望朝从外面走进来,顺手从衣架上拿了件厚棉袄给她披上。
江步月拍了拍手,站起身:“走!去会会咱的‘客人’!”
不管白天黑夜,她都留了一丝精神警戒在家周围,今早天还没亮,她就察觉到自家后山坡有精神波动,有个陌生男人在自家后山坡鬼鬼祟祟盯他们的梢。
她甚至都没出门,异能随便扫出去,那人就十分自觉地在后山坡的冰天雪地里站军姿了。
后山坡的矮林里,一个穿着灰色棉袄的男人站得笔直,脸冻得通红,牙齿不停地打颤。
看到江步月和望朝走来,他眼里满是惊恐,却没有半点想要挣扎逃跑的想法,仿佛在这里站到地老天荒就是他的任务。
江步月满意地点点头,语气带着几分戏谑:“说吧,谁派你来的?是冲着豆腐坊,还是冲着之前那伙敌特的事?要是老实交代,还能少受点罪。”
男人一张嘴,牙齿就“喀喀喀”地打着冷颤。
江步月无趣地撇了撇嘴,就这弱鸡,还盯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