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有志像被烫着了似的,倏地一下把手从孙子手心里抽了出去。
“陶莹!”
他马上从轮椅上站起来,到处找人:“陶莹呐,竹子怎么哭了!是不是又被呈平欺负了?”
陶莹就在他身边,连忙说:“爸,竹子这是想您想的,没受欺负!”
项修竹小时候在胡同里,总被应呈平欺负,当大人的总不好去跟孩子计较,王翠英就去找应呈平他爹应辉提。
结果应辉只说:“小孩儿闹么,随他们去了。”
后来应呈平还是老欺负项修竹,旁人都没辙,只有陶莹后来当着整个院儿里所有大人们的面儿,抽了应呈平几屁股。
她说:“你爹妈不教,但我得让你记住,打我儿子是要挨打的!”
应呈平她妈还生气:“小孩儿闹你当大人的怎么还能动手呢?”
陶莹瞥了她一眼:“你们老北京人咋样的我不知道,我们那儿孩子这么调皮就能打!”
你不是总嫌弃我不是北京人、还老撺掇着我公婆挤兑我么,那我就干脆用外地人这套来对付你!
应辉还要动手替他儿子出头呢,结果项安国一下就横挡在了妻儿身前。
他还活动了一下手腕,弄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来。
“你打小儿身子就弱,真要跟我动手?”项安国问。
最后应辉只能悻悻的退回去,但两家人从此之后就不怎么来往了。
王翠英还说:“早该这样了,应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事儿在项有志心里的留下的印象太深了,到现在还有阴影呢。
只是项修竹不知道为啥怎么教都不会还手,陶莹也是没法子了才自己亲自动手去教训那熊孩子的。
项修竹连忙重新握住爷爷的手:“爷爷,我没事儿,没人欺负我,我都读初中了,不能再被人欺负了!”
“真没被人欺负了?”项有志还是非常不相信的样子,“你爸那没用的,你要真受欺负了告诉你妈,你妈能收拾他!”
这话把大家伙儿都逗乐了,项安国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陶莹替她丈夫说话:“爸,要不是安国在前头替我挡着,我哪儿能这么虎啊。”
有工作人员开玩笑:“老爷子,可甭再欺负咱们项师傅,您儿媳妇儿护短着呢!”
陶莹的脸红红的。
他们夫妻之间感情一看就很好。
金满地扭头去看还蹲着的项修竹,觉得他只是长相像爹又像妈,性情还真是半点儿不像。
才这么点儿大,却没有一点儿朝气。
项安国朝张彬努了努嘴。
张彬接收到这个信号,一眼瞅见金满地隔得最近,毫不犹豫的就开口说:“满地你给竹子老弟露一手!”
……这话题转得也太生硬了一点儿。
金满地眼看着项修竹有些意外地侧仰起头朝她看过来。
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掏出悠悠球来做了几个比赛动作。
项修竹看她的眼神从惊讶到确定,最后他站起来,看着金满地问了一句:“你……”
所有人都屏息期待,项修竹是不是对玩儿悠悠球感兴趣了?
然后就听到他问了一句:“你是金星海的姐姐吗?”
金满地:“……是啊。”
其他人:“……”浪费表情么这不是。
“姐姐您好,我和金星海是同班同学,现在我俩正坐同桌。”
“你跟他坐同桌?”金满地想也不想就问,“你们班不是搞什么一对一帮扶,他考第一那你……”
说到这里,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不合适了。
可是卡在这儿,谁也能听出来言外之意。
不过项修竹没介意,他点了点头:“是啊,这回考试我又垫窝儿了。”
金满地尽力找补:“没事儿,咱‘吊车尾’不寒碜!当年杨露禅学拳还当过三年‘老疙瘩’呢!”
项修竹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算作接了她这好意安慰。
气氛又僵住了。
陶莹连忙朝丈夫使眼色。
项安国也有些不知所措,他只能强行开口:“咳,那什么,儿子你跟哥哥姐姐们交流交流,你们年轻人不都爱玩儿么,你……”
“我这笨手笨脚的,别再把哥哥姐姐们的悠悠球弄坏了。”很快项修竹就接话了。
他这话接得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金满地刚才说话不合时宜,现在极力想挽救尴尬的气氛,立刻开口说:“害,这有啥的,咱比赛的悠悠球都不会带出门儿,练的么,随便造!”
她直接把自己的悠悠球塞到了项修竹手里。
“你别跟金星海那小子学,他都学傻了,除了考试啥也不会。”
项修竹说:“可咱们是学生,就得会考试啊。”
“考试很重要,但考试之外的东西也很重要,”金满地说,“理论再丰富也得会实践才行。”
她还看了张彬和乔茹一眼:“你就看咱们这儿,可都是拿过大赛冠军的人,光看考试成绩,那谁比得过金星海那书呆子啊?”
项修竹不确定地看了看陶莹。
陶莹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儿:“姐姐让你试试,你就试试呗,今儿都放月假了,你就甭想着学习了,玩儿就好好玩儿!”
“那我就……试试?”
项修竹低头去看手心里那悠悠球。
“这就是玩儿,”金满地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还在那儿继续安慰,“你别有心理负担,随便玩儿就成。”
她话音未落,项修竹就把悠悠球给甩下去。
但他抬起手腕儿没能把球给收回来。
越是收不回来,他越紧张,拼了命地用大力。
这回悠悠球的确被收了回去。
因为使的不是巧劲儿,悠悠球蹦回去,直接打着了他的额头。
“哎哟!”项修竹捧着额头叫了一声。
把陶莹吓坏了,她下意识就要冲过去。
不过被项安国给拉住了。
金满地隔得近,连忙紧张地问了一句:“没事儿吧?”
项修竹放下了手,朝她一乐:“没事儿,我吓唬你们呢。”
仔细看就能发现,他额头上还有一道红印儿,打是肯定打着了,但孩子自己没当回事儿,做家长的也不能过分紧张。
项有志隔得也很近,他看着孙子玩儿悠悠球,忽然用手指点点了点项修竹的手腕。
他说:“甭使那蛮劲儿!当是摇煤球呢?”
紧接着项有志突然翻腕,空手做了个抖“风摆荷叶”的动作。
“瞧见没?得让这空竹自个儿借上离心力的巧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