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陶莹他们公司已经没什么人过去打卡了，因为他们之前因为没谈拢赔偿金的问题还在每天过去正常打卡，但一个月过去，公司根本不给他们发工资。
陶莹在季岚问起的时候，长长叹了口气，说：“这也是没办法了，再去也是浪费时间，大家都在想办法找下家儿。”
季岚给她倒了杯水，靠在工作室囤的一批布料边，问她：“那你以后什么打算？”
“工作还是得找，”陶莹当着季岚的面儿，其实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还得找个给交上五险一金的工作，不然……”
不然还房贷就更愁了，先前还能用公积金抵扣一部分，而且没有养老保险，以后不是给儿子增加负担么。
季岚也非常理解：“来我这儿打长工的确实跟你情况也不一样。”
陶莹有些发愁：“就是我现在这个年龄，加上学历也不高，想要找到合适的工作不是容易事儿。”
“找工作这事儿也不能着急，反正你没找着之前，就在我这儿踏实干着，正式离职手续办好之后就去申请失业补助，也是一笔收入。”
陶莹压根儿忘了还有失业补助这事儿，季岚一提醒，她就精神一震：“是啊，还有失业补助呢！”
只要能有收入，各方面都拢吧拢吧，又能稍微缓解一点儿焦虑。
季岚说得对，找工作不能着急，毕竟她是奔着长久干去的，总得各方面都合适才行，否则也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离职然后重新找工作的折腾。
就这一次，陶莹都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
尤其是她今天在公司楼下还差点被王芳逮到。
王芳已经发现不对劲了，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过陶莹。
而且她们那个公司现在去打卡的人越来越少，王芳守在他们公司楼下的门口，连苟辛都逮不到了。
陶李说她：“是不是人家都私底下谈妥了，拿您当傻子骗呢？”
“不能吧？”王芳有些不愿意相信，“陶莹那死丫头说，他们公司就是奔着不给钱去的，且有的闹……”
“那为什么那些人忽然就不去打卡了？”陶李躺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嘴里还叼着根儿牙签，“说不定陶莹钱都拿上了，您还在这儿做美梦呢。”
“这死丫头！胳膊肘往外拐！”王芳咬牙切齿地咒骂，“有她被老项家扫地出门的时候！”
“她可是给老项家生了个儿子，立了大功，”陶李把牙签从嘴里拿出来，“项家先前那个四合院里的老房子可太值钱了，我不信他们真卖了。”
“不卖了那房子，他们哪儿来的钱去买电梯房？”
“您可别小瞧了老北京人攒钱的能力，她那婆婆走了、公公傻了，一辈子的积蓄还付不起一套房的首付？”
王芳想想也是。
陶李还在继续说：“再说了，那四合院儿多值钱呐，真要是卖了，他们还能不全款去买房？用得着按揭还贷么。”
他越说王芳越觉得有道理：“我得上他们家问问去！”
王芳是说干就干的性格，她当天就去陶莹家那个小区了，结果当然是被拦在外头，而且她等到很晚，都没等到他们一家三口。
房东已经把他们赶出来，这回是真没住的地儿了，王芳迫不得已只能从陶莹给她的老本儿里掏出一部分，找了个便宜的地方住下。
陶李那小三儿嫌地方小了来都不来，他老婆倒是跟过来住着，还强占了大床。
王芳骂她：“不要脸的黄脸婆，还有脸跟婆婆抢地儿睡！”
“我是黄脸婆，就您是七仙女儿，”陶李的老婆翁若华阴阳怪气地说，“您有本事，怎么还被人轰出来了呢？”
“你个只会生赔钱货的婆娘，还有脸跟我吵吵！”
“哟，说得跟您不是生了仨赔钱货的婆娘似的，陶李这儿子是您载得住的吗？强行弄了个儿子过来养，给他是买得起房还是买得上车？真是笑话！”
王芳被戳中心事，恼羞成怒地上前去揪住翁若华的头发。
翁若华丝毫不让着，两个女人很快扭打起来。
陶李非常习以为常地起身往外走，摔门之前还骂了一句：“真他妈晦气！”
他刚走出来，就迎面碰上背着书包回来的陶思敏。
陶李一下蹙起眉头：“怎么搬这儿来你都知道？”
“你们搬家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个赔钱货，老子为啥要告诉你？”
陶思敏朝他摊开掌心：“我没钱吃饭了。”
“没钱吃饭就饿死！”陶李嫌弃地躲开女儿的手，“老子今天还要去搓麻，你这讨债鬼给老子滚远点！”
陶思敏执着地追上去：“我真没钱吃饭了……”
然后被陶李一抬手甩了一巴掌：“讨饭也给老子爬远点！”
他啐了一声，飞快走出了楼道。
陶思敏感觉被扇的那半边脸火辣辣的，她伸手捂住，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其实她上周就已经没有生活费了，每天都靠不同的同学接济。
这么大的姑娘，已经知道要脸面，即便是接受旁人好心的同情，都会羞愧难当。
金满地也会找各种借口去给她送吃的，最开始还只是零食，后来就成了泡面、面包之类能饱肚子的东西。
可她明明还没有成年，父母都在，他们有义务要保障她的基本生活。
陶思敏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才准备回来要钱。
但她回到之前住的地方，发现已经人去楼空，打听了半天才找到这里来，还没要到一分钱就被打了一巴掌。
她努力吸了吸鼻子，又反手用手背擦干眼泪，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似的敲响了刚才陶李出来的那扇门。
翁若华开门的时候浑身狼狈，头发都被王芳抓得乱糟糟的，看到女儿脸上鲜明的红肿手印儿，顿时一股火气直冲上头。
她抓住陶思敏的胳膊，高声问道：“谁打的？！”
“陶李。”陶思敏毫无感情地回答。
“你个没用的东西！”翁若华大力在陶思敏身上拍了一巴掌，“这要是别人打的还能去要点钱，你没事若那个神经病干什么！活该！”
她骂完就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王芳在刚才的撕扯大战中显然是胜利的一方，她充满嫌弃地看着陶思敏，阴阳怪气地问：“哟，这是谁家的千金，怎么上我们家门口要饭来了？”
家人。
这就是她的家人。
陶思敏心里无力地想，怎么就她这么倒霉，摊上了这样的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