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是陶莹送儿子去的学校,项安国在家磨蹭了半天,等他们都走了之后,才立刻到儿子房间把那个塑料匣子给拿出来。
张彬和乔茹都说这一盒东西很值钱,弄得项安国出门之前还给那塑料匣子套了好几层袋子,才小心翼翼地放在自行车前头的篮子里。
等到了敬老院,项安国干活都干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一直等着张彬他们过来。
乔茹现在跑敬老院比她的小伙伴们都要勤一些,其实今天也并不是说好过来表演悠悠球的日子。
他们都是因为项安国,才特意多来了一趟。
表演悠悠球的时候,老人们都很高兴,只有项有志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不是很高兴。
乔林现在属于一直贴着项有志,但项有志老欺负他,项安国就专门负责把乔林跟他隔离开来。
他还恨铁不成钢地说乔林:“那老头儿到底有什么魔力,你总跟着他挨欺负图啥呢?”
乔林回答不了这么复杂的问题,只知道傻乐呵。
但下次该贴上去还是往项有志跟前凑。
而且他没有空竹在手里,就成天拿装满水的矿泉水瓶和皮筋儿玩儿。
这个其实项安国也知道,也属于练习抖空竹的基本技巧方式,水瓶有重量和体积,最接近真实手感,可以用来练习基本抖动、平衡感和绕线。
就这么一会儿没看着,项有志就已经在教训张彬了。
“咱们传统的空竹碟轮上有响孔,高速抖动起来的时候可是会发出嗡嗡的轰鸣声。”
项有志手里没空竹,但还是模拟着做了一下抖空竹的动作,还仿佛耳边已经响起了轰鸣声似的。
“这声音能瞬间吸引观众的注意力,你们那小球儿静悄悄的,玩儿哑剧似的。”
张彬他们不服气,还又炫技了一番。
他们悠悠球的招式很多,都是在绳子或手上完成。
乔茹他们轮流耍出了“遛狗”、“环绕世界”、“挂臂”等等复杂流畅的招式组合。
做完之后还非常得意地去问项有志:“怎么样啊老爷子,厉害吧?”
结果项有志只是问:“你们只能自己个儿玩儿,有什么厉害的,不能一起上?”
一起……上?
张彬和乔茹他们几个彼此两两对视一眼,不是很理解这个要求。
悠悠球的确是更偏向于个人炫技。
但空竹难道不是吗?
张彬问:“大爷,您玩儿抖空竹,难道就不是个人炫技了?”
项有志“哼”了一声,目光左右逡巡,一眼就看到了从人群里蹭的一下站起来的乔林。
乔林飞快地往项有志那边去,项安国真是拦都拦不住,乔茹在一旁也试图阻拦了一下,依旧没拦住。
他们手上根本没有空竹,不知道还能怎么玩儿。
“师父,我去拿东西!”
乔林很快小跑着去了活动室,没多会儿就拿着俩羽毛球出来了。
项安国本来想追上去阻止的脚步一停。
乔林去到项有志身边,项有志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现在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项有志这样的“医学奇迹”,心情好的时候每天能上演个五六回。
项有志和乔林面对面站立,俩人之间距离也比较适中。
项有志率先把羽毛球抛向乔林的左侧,同时乔林也将把他手里的那只羽毛球抛向项有志的右侧。
两个羽毛球在空中交叉飞过。
仿佛两只空竹在空中交叉而过。
项有志用线绳接住了乔林抛来的羽毛球,乔林也接住了项有志抛来的羽毛球。
这是“对抛对接”的升级版,极其考验两人的默契和出手时机的把握。
必须同时抛出,且抛出的弧线和力度也要一致。
乔林回头冲项安国笑:“我成功了!”
这时候项有志的眼神犀利扫过项安国:“过桥!”
这也是抖空竹的一种玩法。
一人充当“桥”,另一人将空竹滚过去。
项有志把手里的羽毛球抖稳。
羽毛球的重量和空竹不可同日而语,但项有志抖动起来的神态仿佛那只羽毛球就有空竹的分量。
项安国只好将双手上并不存在的抖杆并拢,拉直线绳,在项有志面前形成一个“桥”。
紧接着项有志将羽毛球加速,然后轻轻提起,让羽毛球沿着项安国的“线绳”滚动过去。
羽毛球滚到项安国的一侧后,项安国迅速分开“抖杆”,将羽毛球接住并抖起来。
这个动作的技术要点是“桥”的线绳要绷紧,高度要合适。
滚空竹的一方要控制好力度和方向,才能确保空竹能平稳滚动。
在项安国小时候,无数次的看着父亲练习这些基本功动作,有时候是他的徒弟,有时候是他的另一个徒弟。
最后站在项有志对面的,就成了他自己。
只有练习过无数次的人,才知道这些练习最后能帮助他们完成难度系数多大的抖空竹。
但其实他们刚才进行的羽毛球代替空竹,几乎所有难度动作都等同于“无实物表演”的动作,落在其他人眼里……
多少显得有点神经质。
其他老人们很习惯项有志突如其来的“发病”了,大家都没当回事,该干嘛还在干嘛,根本没人在意。
张彬和乔茹也没看懂,他们甚至在低声讨论。
“你舅跟项大爷在干吗呢?”
“大概是在抖空竹?”
“还能这样抖呢?”
“本来我还不确定,但你看叔也也在哄着大爷玩儿,那就应该多半是在抖空竹了。”
如果刚才他们手里抖动着的真是空竹,应该也是蛮精彩的。
但不懂行的连想象都难以想象。
就……不是很有氛围。
敬老院里所有人都一切如常,项有志也很快又坐回了轮椅上去,又闹着要吃韭菜盒子了。
项安国这会儿才得空抱着他那匣子宝贝,满头大汗地过来。
“可算是把老爷子哄回去了,”他说着把匣子打开,“你们快帮我看看……”
匣子里所有东西一下露了出来。
乔茹蹲下去,拿起最上面的一个铁片片说:“这吧唧还是限量款呢,可值钱了。”
张彬也去看:“这一箱子东西,可值不老少钱呢,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