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顶部的碎石还在往下砸，火星溅在萧沉舟肩头，烧穿了玄色劲装的一角。他没躲，只是把楚明舒往身后拉了半步，双股剑交叉一挥，剑气凝成冰墙，挡住从穹顶裂口喷涌而出的绿色病毒液。
那玩意儿像活物，黏在冰面上嘶嘶作响，腐蚀出焦黑坑洞。
“他还活着。”楚明舒盯着秦无绝的方向，声音压得极低，“但系统刚蹦出一行红字——核心程序倒计时九十秒，全域自毁。”
萧沉舟侧头看了她一眼，额角有血顺着眉骨滑下，在下巴处滴落。他没擦，只问：“他想通了？”
“不是想通。”她冷笑，“是彻底宕机了。现在驱动这堆破铜烂铁继续运转的，不是他的意志，是写进书海底层的规则病毒。”
话音未落，脚下地面猛然震颤，裂缝如蛛网般蔓延开来，露出下方翻滚的数据流。绿光像血管一样搏动，噼啪炸裂。
萧沉舟一步踏前，玉核桃在他掌心高速旋转，寒气顺着经脉游走全身。他闭了闭眼，脑中闪过父亲临终前的话：“真正的强者，不是斩断一切，而是知道该斩何处。”
再睁眼时，剑锋已指向秦无绝。
那人仍坐在控制台前，机械义肢垂落，手里攥着那片碎玻璃，映着冰魄花微弱的光。他没动，也没抬头，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萧沉舟突进三步，动作因旧伤而略显滞涩，却依旧迅猛。楚明舒同时甩出一把冰魄花粉，粉末在空中扩散，干扰了机械核心的能量场。
就是这一瞬。
双剑交错，刺入秦无绝两侧肩胛，精准避开主能源管，直插控制中枢。剑身灌注寒气，瞬间冻结内部电路。
秦无绝身体猛地一震，瞳孔剧烈收缩，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哼。但他没有反抗，反而缓缓闭上眼，唇角竟勾起一丝极轻的弧度。
“……谢谢。”
机械义肢彻底熄火，怀表碎裂处的最后一缕咒文也消散殆尽。
头顶的绿光骤然暴乱，代码如瀑布般崩塌，整个空间开始剧烈扭曲。通道被坍塌的金属结构封死，能量乱流撕扯着每一寸空气。
楚明舒扶住摇晃的墙壁，识海突然炸开一片金光。
命运书签不再是孤零零的一枚，而是化作无数金色丝线，密密麻麻连接着书海各处的命运节点——那些她曾吐槽过的角色、愤怒过的剧情、悲悯过的配角，全都被这些丝线串联起来，织成一张横跨宇宙的巨网。
她终于懂了。
每一次心声，都是对剧本的微调；每一声骂街，都在悄悄改写世界线。她不是被动暴露者，是那个躲在幕后疯狂刷弹幕的执笔人。
系统终于弹出完整提示：
【命运书签已激活】
【可消耗使用者全部精神力，重写一条宇宙级规则】
【是否执行？】
她连犹豫都没有，直接低语：“让书海再无悲剧。”
下一秒，意识如坠冰窟。
无数记忆碎片扑面而来——前世设计稿被抄袭那天，她蹲在出租屋哭到凌晨三点；穿书第一天，楚家父母看着她的眼神像看一个冒牌货；第一次用金针救人失败，病人死在她手里，血染红了整条袖口……
这些画面疯狂拉扯她的神智，试图将她拖入永恒的悔恨深渊。
“不行！”她在识海中怒吼，“老娘吐槽了这么久，不是为了重温痛苦！”
可记忆仍在叠加，她的呼吸越来越浅，指尖发冷。
就在这时，一只带着薄茧的手猛地攥住她的手腕。
萧沉舟单膝跪地，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玉核桃贴上她后颈，强行镇压识海乱流。紧接着，一段段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
认亲宴上，她当众撕开假千金汉服内衬，转身时裙摆扬起一道星辉；
设计大赛决赛夜，她踩着高跟鞋走上领奖台，笑得嚣张又明亮；
雨夜里，她笨拙地给他包扎伤口，手指微微发抖，嘴上还不忘嘲讽：“别死啊，你死了谁给我当人形沙包？”
这些片段像火种，点燃了她即将熄灭的意识。
“听见没？”他在她耳边低语，“你骂得最狠的时候，也是这个世界变得最好的时候。”
两人意志合一，储物囊与玉核桃接触刹那，星辉与青光交融，共鸣震荡整片空间。金属残骸悬浮而起，数据流逆向回流，所有崩塌的结构开始缓慢重组。
那枚由两者融合而成的星辰核心缓缓升空，穿透穹顶裂缝，金光如潮水般涌向书海四面八方。
地下培养舱中，一个个被冰封的实验体睁开眼，眼中不再空洞；
血蝶残躯上的芯片重新亮起，泛出温暖蓝光，蝶翼轻轻颤动；
楚明瑶颈间的通讯器无声粉碎，她茫然睁开眼，第一句话是：“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书海规则正在重写。
楚明舒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抽空了，眼前发黑，膝盖一软就要倒下。萧沉舟及时撑住她，手臂绕过她背后，将她牢牢固定在怀里。
“结束了？”她喘着气问。
“不知道。”他声音沙哑，“但至少，这次是你写的结局。”
她想笑，却牵动了伤口，疼得皱眉。低头一看，储物囊边缘的星辉还在流转，与玉核桃共鸣不止，新生的星辰核心悬于废墟之上，缓缓旋转，照亮这片满目疮痍的空间。
秦无绝仍坐在原地，双眼失焦，机械义肢彻底失效。金光扫过他脸庞时，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像是释然，又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
整片实验室仍在震荡，碎石不断坠落，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金属味和淡淡的药香。远处传来结构性坍塌的轰鸣，但节奏明显放缓，仿佛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正在修复这一切。
楚明舒靠在萧沉舟肩上，意识模糊之际，忽然想起什么。
“喂。”她戳了戳他脸颊，“你说……以后会不会有人发现，其实改变书海的从来不是什么系统，是我天天在心里骂人？”
萧沉舟没回答，只是收紧了环住她的手臂。
头顶裂缝中，星辰核心忽然剧烈一震，一道金光直射天际，贯穿整个书海宇宙。与此同时，所有被改写的命运节点同步闪烁，如同亿万颗星星同时点亮。
楚明舒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那枚悬浮的核心缓缓裂开一道缝隙，里面浮现出一行小字：
【新规则生效】
【禁止任何形式的强制命运绑定】
【所有角色拥有自主选择权】
然后，她的视线彻底陷入黑暗。
萧沉舟察觉到她呼吸变弱，立刻将她打横抱起，背脊抵住一面尚未倒塌的墙体。他低头看她苍白的脸，指尖拂开她额前被汗水浸湿的碎发。
就在这时，星辰核心忽然偏转方向，一道细小的金线脱离主体，悄无声息地钻入楚明舒眉心。
她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