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舒的手指刚从储物囊抽出，就听见萧沉舟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哼。他整个人压在她肩上，体温高得吓人。她没空回头，只把星云纱往地上一甩，布料自动缠住两人脚踝，防止再被吸进什么鬼地方。
眼前亮得刺眼。
金光浮动，像是谁撒了一把碎纸片在空中。她眯起眼，看清了——那是符文残迹，还没散干净的记忆禁制余波。
她低头看自己手腕，星纹还在发烫，像贴了块烧红的铁皮。储物囊也在震，不是预警，是愤怒。命运书签贴着识海壁疯狂抖动，一行批注浮上来：**虚妄成网，唯真血可破**。
“行吧。”她冷笑，“老东西想装没事人？门都没有。”
她认出来了，这是古武世家的祭天台。白玉石砖一块不少，香炉里的灰还是温的。可周围那些弟子，眼神全不对劲。站得笔直，脸却像刷过浆糊，空白一片。刚才秘境崩塌、玄镜暴走的事，他们一点印象都没有。
更离谱的是，玄镜本人正站在高台上，披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道袍，手里拄着断杖，神情肃穆，跟个主持仪式的老神仙似的。要不是楚明舒亲眼见过他抱着双生子站在雨夜里做选择，差点就信了这套表演。
“装得挺像啊。”她在心里骂，“以为删掉大家的记忆，就能当自己没干过缺德事？”
她抬手摸了摸萧沉舟的颈动脉。跳得乱，但没停。还好没死。她松了口气，立刻从袖中抽出一根金针。
针尖对准太阳穴，毫不犹豫扎了下去。
血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到衣领上。那血一碰到空气，居然变成了细小的星辉颗粒，像沙子一样往下落。命运书签猛地一颤，整根针都开始发光。
她睁眼，声音不大，却穿透全场：“以血为引，破虚妄！”
话音落下的瞬间，地面裂开一道细纹。
星辉顺着裂缝蔓延，像电流一样窜向四周。几个靠得近的弟子突然抱住头，发出短促的惨叫。有人跪了下去，嘴里喃喃：“我……我记得……有扇蓝光的门……还有凤凰……”
记忆正在回流。
玄镜终于变了脸色。
他猛地抬手，掌心翻出一面青铜古镜。镜面幽深，里面翻滚着无数画面——全是被抽走的记忆碎片。他手指一掐诀，镜口对准楚明舒，那些碎片化作黑雾喷涌而出，直接扑向她的金针。
“想吞我的星辉？”楚明舒咬牙，“那你看看这个！”
她强行调动神医圣手的本能，用金针引导气血逆行三寸。脑子像被人拿刀搅了一圈，但她撑住了。命运书签趁机抽取一段隐藏记忆——二十年前的雨夜，玄镜亲手撕毁族谱残页，把“双生子共承”的条款扔进火盆，火焰烧得通红。
这段记忆被她灌进金针，反手插进地面阵纹。
轰！
星辉炸开，涟漪状扩散。更多弟子抱头痛呼，有人开始呕吐，有人跪地干嚎。被封印的认知正在强行回归，身体承受不住冲击。
玄镜怒吼一声，掌心青铜镜射出一道剑气，直取楚明舒咽喉！
她根本来不及躲。
金针还插在太阳穴上，血流不止，视野已经开始模糊。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杀招逼近。
就在剑气即将刺穿她喉咙的刹那——
铛！
双股剑横空出鞘，在空中划出半道弧光，精准架住杀招。
萧沉舟睁开了眼。
他撑着地面站起来，嘴角带血，握剑的手在抖，但站得笔直。他盯着玄镜，声音哑得不像话：“师父……您教我的第一式破阵法，是用来对付敌人的。”
玄镜没动。
萧沉舟往前踏一步，剑尖指向对方：“不是用来掩盖罪过的。”
两人对峙，气场撞在一起，石砖地面咔咔裂开几道缝。
楚明舒趁着这空档，又拔出两根金针，分别刺入左肩和右肋下方的经脉。她封的是自己的伤，不能让血再流了。每一针下去都疼得她眼前发黑，但她没停。
她抬头看向高台上的玄镜，冷冷开口：“现在，轮到我们问你了。”
她顿了一下，声音像刀刮过石头。
“当年到底是谁该死？是你选的那个，还是你亲手毁掉的那个？”
玄镜的脸抽了一下。
他握着映心鉴的手指节发白，镜面光芒明显黯淡了几分。刚才那一击没能杀了楚明舒，反而让她破开了部分禁制，现在整个祭天台的人都开始恢复记忆，他的布局已经出现裂痕。
但他没退。
他抬起左手，指尖划过镜面，口中念出古老咒语。镜中浮现出新的画面——是楚明舒母亲临终前的样子。她躺在竹床上，手里攥着一枚星纹玉佩，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什么。
“你们以为自己知道真相？”玄镜声音低沉，“可你们连她最后一句话都没听过。”
楚明舒瞳孔一缩。
她确实没见过那段记忆。命运书签也没给提示。这是玄镜藏得最深的一段。
“她说什么？”她问。
玄镜不答，只是将镜面转向她，准备把那段记忆强行注入她的识海。
萧沉舟立刻横剑挡在她面前。
“别看。”他说。
楚明舒却一把推开他：“让我看。”
她盯着镜面，金针仍在太阳穴上晃动。血顺着脸颊流进嘴角，咸腥味弥漫开来。她能感觉到命运书签在震动，但这次没有批注浮现。它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了。
镜中画面清晰起来。
楚明舒的母亲睁开眼，看着虚空，轻声说：“如果有一天他们回来，请告诉沉舟……他不是替代品。”
萧沉舟身体一震。
楚明舒也愣住了。
原来他知道。玄镜一直都知道。萧沉舟不是那个被选中的孩子，他是后来换回来的。而真正的双生子血脉，一直在楚明舒身上。
“所以你就怕了？”楚明舒忽然笑了，“怕一个女人说出真相，怕整个古武世家的规矩崩塌，怕你自己几十年的坚持变成笑话。”
她拔下太阳穴的金针，鲜血喷出一瞬又被星辉封住。
“可你忘了。”她一步步走向高台，“有些事，流过血的人才能看见。”
玄镜终于动了。
他双手捧镜，口中念出最终禁制咒语。映心鉴悬浮半空，镜面翻转，照向全场。只要镜光照到的人，记忆将再次被抹除。
楚明舒抬手，第三根金针悬于指尖。
萧沉舟握紧双股剑，剑身嗡鸣不止。
两人背靠背站着，面对高台上那个曾被称为“师尊”的男人。
玄镜的镜光照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