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中那块渗着银液的机械残片突然震了一下，像是心跳重启。
楚明舒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她咬住下唇，硬是撑着没倒。左胸那道金针留下的伤口还在流血，血顺着指尖滴在地面，发出“滴答”声。她抬手抹了把脸，掌心全是汗和血混在一起的湿热。
“萧沉舟。”她声音哑得不像话，“别发呆，帮忙。”
萧沉舟刚把剑插回鞘里，听见这句立刻转头。他右臂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指尖往下淌。但他没管自己，几步冲到她身边，扶住她肩膀：“你不行了，别硬撑。”
“少废话。”她甩开他，单膝跪地，从储物囊里抽出一根最细的金针，“我还能用三息时间，你给我稳住这片空间。”
萧沉舟皱眉：“你要干嘛？”
“救人。”她说完，一针扎进自己太阳穴。
痛感炸开，识海里的命运书签猛地颤动，裂缝扩大了一分。她眼前闪过无数乱码般的记忆碎片，全是血蝶死前最后的画面——冰冷的实验室、编号001的标签、被撕掉的日志页。
她的手指终于碰到那块残片。
冰得像冻土。
下一秒，蓝光爆闪。
全息影像投射出来，桃花纷飞的院子里，一个小男孩背着个小女孩爬上树梢。两人小指勾在一起，笑得满脸泥。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小男孩喊，“你要活着回来。”
小女孩抬头，脸上没有芯片，眼睛亮得像星星：“我是阿七，你的影卫，也是……唯一记得你真名的人。”
楚明舒瞳孔一缩。
她认出来了。
那个小男孩，是小时候的萧沉舟。
而那个女孩……
就是血蝶。
“她不是实验体？”楚明舒喃喃，“她是……你自己人？”
影像消失，残片再次暗下去。血蝶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少主……信号快断了……但我守到您了……”
楚明舒喉咙发紧。
她忽然想起之前每次吐槽秦无绝时，命运书签都会抽一段隐藏记忆。可从来没给过关于血蝶的完整信息。不是系统没记录，而是她从没真心为血蝶说过一句话。
直到现在。
她盯着那块残片，声音低下去：“你说你想被记住？”
没人回答。
她却继续说：“好，那我告诉你——你不是杀人工具，也不是什么001号实验品。你是第一个看见他真名的人，是你拼死护住他的记忆。你不是影子，你是见证者。”
话音落下的瞬间，命运书签轻轻震动。
一行批注浮现：【真情实感·已抽取隐藏记忆：血蝶编号001，原为萧家血脉守护契约灵】。
萧沉舟猛地抬头。
他记起来了。
五岁那年，家族遭袭，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只有一个人偷偷把他藏进玉核桃，推入时空裂缝。那个人，被父亲亲手签下契约，从此成为“影卫”，永生不得现世。
名字叫阿七。
是他唯一信任的孩子。
“阿七……”他声音发抖，“我忘了你。”
残片开始发光，越来越强。机械核心剧烈震颤，蝶翼缓缓合拢，像最后一次收翅。
然后，轰然炸开。
星辉四散，化作无数光点升腾而起。一部分飞向萧沉舟腰间的玉核桃，另一部分涌入楚明舒的储物囊。两者同时震动，发出共鸣般的嗡鸣。
空中浮现出半幅星图，线条残缺，但能看清轮廓——正是凤凰纹的另一半。
风暴渐渐平息。
楚明舒跌坐在地，喘得厉害。她低头看手里的金针，针尖还沾着血。刚才那一针刺得太狠，太阳穴到现在还在抽痛。
但她笑了。
“原来这样就行。”她轻声说，“不是靠系统，是靠我说的话。”
萧沉舟站在她旁边，低头看着掌心残留的星尘。他没说话，只是慢慢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阿七走了。
可她终于不再是秦无绝的傀儡，不再是编号001，不再是被抹去的历史。
她是阿七。
是他童年唯一的光。
“你怎么样？”他问楚明舒。
“快挂了。”她咧嘴，“但还能走两步。”
萧沉舟伸手扶她，却被她推开。
“别碰我。”她说，“你手上的血，沾到我衣服会毁设计。”
萧沉舟一愣，随即冷笑：“你都快死了还惦记衣服？”
“设计师的尊严。”她站起身，摇晃了一下，“死可以，不能丑。”
两人并肩站着，头顶的蓝火还在蔓延，像一张网罩下来。时空裂痕没有闭合，反而越张越大。远处传来低沉的轰鸣，像是某种机制正在重启。
楚明舒抬头看那半幅星图，忽然问：“你觉得秦无绝真的怕我们吗？”
“他怕的不是我们。”萧沉舟说，“是他自己造不出来的东西。”
“比如感情？”
“比如‘记得’。”他顿了顿，“他可以复制记忆，但复制不了谁先伸出手拉谁的那一秒。”
楚明舒点点头：“所以他永远赢不了。”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震动。
残破的机械臂猛地弹起，肩部炮口对准楚明舒后心，毒针充能完毕，发出刺耳的蜂鸣。
萧沉舟瞬间转身，双股剑出鞘一半，剑气横扫。
毒针在空中炸成粉末。
可那条机械臂还没停，继续爬行，直扑楚明舒。
她站着没动。
反而抬起手，把金针轻轻点在机械核心的接口处。
“你听到了吗？”她低声说，“阿七已经回家了。”
机械臂僵住。
一秒后，彻底熄火。
楚明舒收回手，踉跄一步。萧沉舟立刻扶住她，这次她没再推开。
“你发现没有？”她靠在他肩上，声音越来越轻，“每次我说真心话，书签就会动。不是它在记录我，是我……在改命。”
萧沉舟低头看她：“所以你早就该当创世者，不是靠系统，是靠嘴。”
“那当然。”她扯了扯嘴角，“我可是靠吐槽活到现在的女人。”
头顶的蓝火突然凝固。
星图微微颤动，像是回应什么。
楚明舒抬手，想碰那道光。
指尖离星图还有三寸，她的手臂突然僵住。
一股陌生的记忆强行涌入——
黑暗实验室里，秦无绝站在培养舱前，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舱内躺着两个孩子，一个像她，一个像萧沉舟。
他笑着说：“这一轮，我要试试，把双生源直接缝进心脏。”
楚明舒猛地睁眼。
“不对。”她抓住萧沉舟的手，“我们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些。”
“什么？”
“血蝶的死，玄镜的记忆，星髓玉暴走……都不是偶然。”她呼吸急促，“我们在循环。秦无绝一直在测试不同版本的结局，我们只是……他数据里的变量。”
萧沉舟脸色变了。
他想起刚才星图浮现时，有一道纹路和其他都不一样——像是被人提前刻进去的。
“所以他说‘你们是我的数据节点’，不是威胁。”他声音冷下来，“是事实。”
楚明舒点头：“但我们刚刚打破了规则。我用真心话唤醒了阿七，这不是程序能算到的。”
“因为真心……没法模拟。”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明白了一件事——
他们开始脱离剧本了。
头顶的裂痕深处，传来新的震动。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海底Ω-9坐标缓缓升起。
楚明舒握紧染血的金针，抬头看向那片蓝火交织的虚空。
她的储物囊在发光，玉核桃也在震。
星图的最后一角，开始缓慢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