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纷扰程然一概不知,他们抵达安格鲁市时已是下午一点十分,经过一系列商讨重新拟定合同,快到结束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程然收下霍尔曼男爵购买种子的货款,交代完培育事宜,很快离开了男爵府。
安格鲁市,其实是王城多个辖区其中之一,可以说是在天子脚下,所以这里的治安,人民状态和走街串巷的人跟其他地方的完全不再一个层面。
这里基本看不到什么贫苦人民,在外不管是逛街的还是开门做生意的,基本都是服饰贵气华美,珠光宝气。
若非要找一类底层人民出来,那大概是各行各业、各宅院的帮工,当然能进贵族家帮佣的人,实际上没有一定身份名气,也是进不去的。
程然走出男爵府时,午后的阳光正斜斜洒在安格鲁市的石砌街道上。
街道由打磨光滑的青石板铺就,缝隙间嵌着细碎的银砂,在阳光下泛着淡淡光泽。
两侧的建筑是典型的中欧古典风格,石制的雕花拱门爬满藤蔓,藤蔓上点缀着会发光的魔法花朵。
三层楼高的尖顶阁楼外,悬挂着绣着家族纹章的丝绸旗帜,风一吹,旗帜展开,露出金线绣的狮鹫、独角兽与玫瑰。
贵族的马车在街道上缓缓驶过,车厢由黑檀木打造,镶着黄铜铆钉,车轮裹着厚厚的天鹅绒,行驶时几乎听不到声响。
马车上的车窗挂着蕾丝窗帘,偶尔能瞥见里面端坐的贵族。
女士们穿着束腰的丝绸长裙,裙摆缀着珍珠与碎钻,手腕上的宝石手镯随着马车晃动轻轻碰撞。
先生们则穿着燕尾服,领口别着精致的领针,手指上的戒指闪着冷光。
“听说了吗?明晚洛克伯爵家的下午茶会,要请皇家甜点师做‘星空慕斯’,用的是北极冰泉冻的奶油。”
“何止!我还听说莉莉安夫人新得了一只月光狐,通人性,还会用爪子递茶杯呢!”
“你们没收到邀请函?我上周收到了公爵府的舞会帖子,要求穿新季的天鹅绒礼服,我已经让裁缝赶制了,领口要绣银线蔷薇。”
行人的交谈声顺着风飘进程然耳中,没有家长里短,没有柴米油盐,全是贵族圈的精致话题。
连街边店铺的伙计,都穿着浆洗得发白的亚麻衬衫,领口系着领结,举止得体地招呼客人。
在这里,连最普通的服务者,都透着一股“精致”的气息。
程然顺着街道往前走,很快被一家甜品店吸引。
店铺的橱窗里摆着各式精致的甜点,“水晶冻果”裹着一层薄薄的金箔,里面是冰镇的浆果冻,透过透明的冻层能看到果肉的纹理。
“松露鹅肝塔”叠得像小山,底层是酥脆的杏仁饼,中间夹着鹅肝酱,顶端点缀着一颗红色的鱼子酱。
最显眼的是“龙息烤菌”,用温和的火蜥蜴气息烤制的菌菇,表面撒着香草碎,端上来时还冒着淡淡的白烟,香气里带着一丝暖意。
程然点了一份水晶冻果和一杯星尘饮。
星尘饮是用星莓汁混合蜂蜜调制的,杯壁上沾着会发光的糖粒,喝一口,酸甜中带着淡淡的花香,喉咙里像含了一颗星星。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路过的贵族男女,忽然明白天子脚下的真正含义。
这里的繁华,是浸在鎏金里的精致,连空气都透着贵气。
沿着街道往高处走,远处的王城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座靠山而建的巨城,从山脚到山顶,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城墙层层叠叠,像一条沉睡的巨龙。
城墙之上,金色尖顶的塔楼刺破云层,每一座塔楼顶端都镶嵌着拳头大的魔法晶石,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王城的正门是用整块黑曜石打造的,门上雕刻着“神创万物”的浮雕,浮雕边缘裹着一层金边,门环是两只展翅的黄铜狮鹫,远远望去,整座王城恢弘得像从神话里走出来的建筑。
“那是皇家守卫。”旁边有行人低声赞叹,程然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
王城城墙上游走着银甲骑士,他们的铠甲泛着冷光,手中的长矛顶端镶嵌着红色晶石,每走三步便停下,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
偶尔有使者骑着狮鹫从城门进入,狮鹫的羽毛泛着银光,蹄子踏在石板上,留下淡淡的光痕。
程然逛到傍晚时,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发现了一家巫女店。
店铺的门是深色的丝绒帘子,帘子上绣着复杂的星象图案。
推开门,里面弥漫着草药与檀香混合的气息,墙上挂着各式水晶球,水晶球里映着流动的星云。
一位穿着深紫色长袍的巫女坐在柜台后,长袍的领口与袖口缀着银色的星月饰片,她的头发像墨一样黑,垂在肩头,手指上戴着多枚银戒指,每枚戒指上都镶嵌着不同颜色的宝石。
“凡人,你想知道什么?”巫女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格外动听。
程然本不想算命,却被水晶球里的星云吸引,眸光闪了闪。“我想知道,神、恶魔、天使这些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当然是随口一问,程然可没对巫女的回答抱什么希望。
就像人走在天桥上遇到个算命神棍非说你满面红光好事将近,你不信,但不得消遣神棍两句?
巫女拿起水晶球,指尖轻轻划过球面,水晶球里的星云开始旋转。
“神造秩序,魔破束缚,天使执裁,堕者问心,从来不是谁要灭谁,是怕一方太盛,世界偏了秤。”
“偏了秤?”程然饶有兴致,这回答真是出乎意料的有点意思。
“神要万物按规则走,魔却觉得规则太死,天使帮神守秩序,堕落的却问‘规则对不对’,吸血鬼活太久,记着世界的老账,而女巫承着自然的气,怕两边闹太凶,把草木都烧了。”巫女挥挥手指,水晶球里的星云忽然散开。
“你之前管了不该管的事,不过是秤上的小石子,但石子多了,秤也会晃。神怕晃,魔盼着晃,你呢?你是想把石子摆整齐,还是想把秤拆了?”
程然瞳孔微缩,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巫女,表情严肃了几分。
对方似乎真的能“算”到某些事呢。
程然抿抿唇,谨慎着回答。“我只是不能坐视不理。”
“可你的行为就是在动秤。”巫女收起水晶球。“你且记着,没有谁是绝对的好,也没有谁非要当坏,大家都在怕,怕世界变成自己不想要的样子。”
程然听得一头雾水,还想追问,巫女却摆了摆手,抚摸着怀里的黑猫。“该说的我都说了,诚惠十金币。你走吧,下次再见面,或许你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