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收了飞舟,将雪球往怀中一拢,飞快往御临城方向掠去。
程然的靴底刚触到御临城的青石板,便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不是深秋的凉,是浸透了血肉与死气的阴寒。
他拢了拢怀里的雪球,小家伙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小鼻子不停抽动,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
不过两日,御临城已不复往日模样。
曾经车水马龙的青石长街,如今散落着断裂的门板与破碎的瓦砾,暗红的血渍浸透路面,在墙角凝结成黑褐色的硬块。
街边商铺大多门户洞开,货架倾倒,本该飘香的点心铺子只剩满地残渣,偶尔能看到半只染血的孩童布鞋,静静躺在门槛边。
巷弄深处传来微弱的呜咽,却很快被厉鬼的尖笑盖过。
几只青面獠牙的厉鬼正围着一户人家的破门,爪子挠着门板发出刺耳声响,门内传来妇人绝望的哭喊,夹杂着孩童的抽泣。
这是御临城无数角落的缩影,昔日人间烟火,如今只剩炼狱景象。
程然踏在血泊中,怀中雪球浑身毛发竖起,对着暗处龇牙低吼。
他眼神冷冽,指尖凝起一缕淡青色灵力,不等巷口厉鬼察觉,身影已如鬼魅般掠过。
“滋啦——”
灵力划过空气的脆响刚落,三只正撕扯尸体的厉鬼瞬间僵住,身体从中间裂开,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
程然俯身抱起吓得浑身发抖的幼童,将他护在身后,又抬手一道灵力射向屋顶。
那里正有只厉鬼准备扑向躲在横梁上的老人,灵力穿透厉鬼躯体,它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彻底溃散。
“别怕,跟紧我。”程然声音温和,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将救下的老人与孩子送到街尾相对安全的破庙,又转身朝着更混乱的西城区掠去。
一路上,厉鬼在他面前如同纸糊般不堪一击。
有厉鬼试图用阴气缠绕他的脚踝,却被灵力瞬间灼烧殆尽。
仍有不信邪的鬼怪张开血盆大口扑来,程然只随手一挥,便将其打散成青烟。
他救下被困在粮栈的数十名百姓,又清除了城隍庙附近的十几只厉鬼,所过之处,灵力如清风扫过,只留下获救者的呜咽与感激。
行至城主府附近时,前方突然传来剧烈的灵力碰撞声,夹杂着大鬼猖狂的嘶吼。“就凭你们两个,也想拦我?等我吸够了这满城凡人的魂魄,定要将你们挫骨扬灰!”
程然加快脚步,只见府前广场上,常矣圜与赵长老浑身是伤,法器上布满裂痕,却仍咬牙结阵,抵挡着大鬼的攻击。
大鬼周身缠绕着浓黑的极煞之气,铁链挥起时带着极煞之火,每一击都让常矣圜两人倒退数步,嘴角不断溢出鲜血。
“常宗主!”程然一声轻喝,身影落在两人身前,抬手便接住大鬼挥来的铁链。
“咔嚓——”
蕴含着极煞之火的铁链在他掌心寸寸断裂,大鬼瞳孔骤缩,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凡人。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然没理会它的震惊,转身将常矣圜与赵长老扶到一旁。“你们先歇着,这里交给我。”
说罢,他缓步走向大鬼,指尖灵力愈发凝实,周身散发出的威压让大鬼不由自主地站立不稳。
“嘭”的一声,大鬼单膝跪地,地面已形成蛛网状的裂纹。
“你……你别过来!”大鬼色厉内荏地嘶吼,却掩不住声音里的恐惧。“我可是从地狱逃出来的大鬼,你杀不了我!”
程然淡淡瞥它一眼,抬手便是一道灵力。“杀你,与碾死蝼蚁无异。”
灵力如利刃般穿透大鬼的阴气,直刺其核心。
大鬼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溃散,却仍不甘心地嘶吼。“我就算魂飞魄散,也不会让你好过——”
话音未落,便彻底打散了它的魂魄。
浓黑的阴气渐渐消散,广场上只留下满地灼烧的痕迹。
常矣圜看着眼前的景象,震撼后虚弱地咳出两口鲜血。“程前辈……又多亏了您。”
程然回头,脸上恢复了温和。“先处理伤口,城里还有百姓等着救援。”
他低头摸了摸怀中的雪球,雪球蹭了蹭他的手心,默契的对视一眼。
“御临城的鬼就交给你们了,跑去其他地方的,我和雪球会解决。”说完不等常矣圜反应,丢下一些治疗内伤的草药和瓶瓶罐罐就带着雪球离开了御临城。
空中,程然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怪我把你的东西送人吗?”
雪球昂着脑袋嘤嘤的叫了两声,紫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程然,像是在说“说啥呢,我是那样小气人儿吗”。
程然看着它笑了笑。“对,咱们雪球大方着呢,以后遇到更好的,我都给你留着。”
雪球蹭了蹭程然的胸膛,弯着月牙眼,很是开心的样子。
曾经,华夏人认知总是在一个,鬼、科学、神的界限中模糊的和谐着。
有人信鬼,但总有人用更科学的解释去说服人,到科学都解释不过的地方,就用到了神学。
但鬼似乎总是遇不到神,不然应该不能出来蹦跶作祟。
平衡得相当微妙了属于是。
程然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真遇到有鬼的世界,不仅有鬼,还有阴帅、阴司、判官、阎罗王。
七月半,各大鬼门开,为了维持相对的秩序,地府本就不充裕的劳动力全霍霍了人手还不够。
本就怕这个时候有祸乱,所有地府公职人员都神经紧绷着。
千防万防百密一疏,祸乱是从地府内部起的。
十八层地狱因为一个九层地狱的大鬼出逃,害得关押的其他层地狱的鬼都蠢蠢欲动。
为了镇压他们,地府废了老鼻子劲了……
“哎哎,等等……”程然眼角抽了抽,有点无语。“您祖上东北的还是说相声的,这口条放地府那么严肃的地方,合适吗?”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