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朝回到自己那座名为“听涛院”的奢华庭院时,胸中积郁的怒火终于如火山般彻底爆发。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他一脚踹开房门,英俊的面容因极致的愤怒而显得有些狰狞。他冲到桌边,猛地一挥手,桌上那套价值不菲的紫砂茶具便被悉数扫落在地,伴随着一阵清脆刺耳的破碎声,化作一地狼藉的碎片。
“苏九儿!你这个贱人!你这个废物!”他喘着粗气,双目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他无法接受,自己竟然会在那个丑八怪面前丢了那么大的脸。父亲的训斥,下人们异样的目光,尤其是苏九儿那副淡漠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都像一根根毒刺,深深地扎进了他高傲的自尊心。
很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薛凝玉和苏玉卿母女二人闻讯赶来。一进门,看到满地的狼藉和儿子那副暴怒的模样,薛凝玉立刻屏退了跟来的下人,快步上前,脸上写满了心疼与关切。
“朝儿,这是怎么了?快告诉娘,可是那个苏九儿又惹你了?”薛凝玉的声音柔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
“母亲!”苏天朝看到自己的亲娘和妹妹,那股强撑着的骄傲瞬间崩塌,满腔的委屈和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一拳砸在桌上,咬牙切齿地说道,“父亲他……他为了那个废物,竟然当着全府下人的面训斥我,还逼着我……逼着我向她道歉!”
他说出“道歉”二字时,声音都在颤抖,充满了无尽的屈辱。
苏玉卿闻言,眼中也立刻燃起了嫉恨的火焰。她连忙上前,拉住苏天朝的衣袖,声音里带着哭腔:“哥哥,你有所不知!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那苏九儿就像是变了个人,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她先是打了我,又顶撞母亲,如今连父亲都像是被她灌了迷魂汤一样,处处护着她,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疼!我们姐妹几个,但凡说她一句不是,父亲就要大发雷霆。她现在可威风了,简直不把我们任何人放在眼里!”
她添油加醋地将苏九儿的“恶行”哭诉了一遍,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备受欺凌的可怜妹妹。
薛凝玉听着儿女的哭诉,脸色愈发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扶着苏天朝在椅子上坐下,亲自为他倒了一杯安神茶,然后缓缓开口,声音冰冷如霜:“朝儿,你先息怒。此事确实处处透着古怪。你父亲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背后必然有我们不知道的缘由。但无论如何,苏九儿一个血脉不纯、灵力低微的庶女,绝不能让她爬到我们母子的头上,搅乱了苏府的安宁!”
她的眼中闪烁着算计的精光,一个阴狠的计策已然在心中成型。
苏天朝喝了一口茶,但胸中的怒气却丝毫未减。“母亲,我咽不下这口气!我绝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倒要看看,她一个连灵力都无法凝聚的废物,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敢如此嚣张!敢让我当众出丑!”
“娘当然知道你咽不下这口气。”薛凝玉拍了拍儿子的手背,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智珠在握的笑意,“对付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贱人,我们不必与她逞口舌之利,那只会自降身份。我们要做的,是在所有人面前,将她那可怜的自尊心,连同她那虚伪的伪装,一起撕得粉碎,让她彻底变回那条人人都能踩上一脚的流浪狗!”
苏天朝的眼睛一亮,急切地问道:“母亲有何妙计?”
薛凝玉端起自己的茶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朝儿,你此次从九星宗学艺归来,修为大进,已然是灵力六阶的高手。按照我们苏家的惯例,理应在演武场上,公开指点一下府中的姐妹们修行。这既是身为兄长的责任,也是一个向你父亲,向全府上下展示你非凡实力的绝佳机会。”
苏天朝立刻明白了母亲的用意,脸上的怒容渐渐被一丝狰狞的快意所取代。“母亲的意思是……在演武场上,让她当众出丑?”
“不错。”薛凝玉的眼神变得愈发阴冷,“正是要让她当众出丑!明日,你便以切磋指点的名义,向她发起挑战。她若是不敢应战,便坐实了她胆小如鼠、外强中干的本质,看她以后还如何在府中抬头做人。她若是敢应战……”
薛凝玉冷笑一声,继续道:“那便更好!你与她,一个是九星宗的天才弟子,一个是人尽皆知的灵力废物,这其中的差距,有如天壤之别。到时候,你身为兄长,在‘指点’的过程中,‘一不小心’失了手,让她吃点苦头,断几根骨头,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又有谁能说出半个‘不’字?你父亲即便再护着她,也断然不会为了这种‘意外’,而责罚你这个苏府未来的希望。我们只要让她在所有人面前,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让你父亲亲眼看清楚,他百般疼爱的女儿,到底是个多么上不了台面的废物!到那时,他自然会明白,谁才是真正值得他骄傲和倚仗的!”
这个计策,可谓是一石二鸟,阴毒至极。既能让苏天朝一雪前耻,又能打击苏九儿的气焰,还能借机点醒被“蒙蔽”的苏皓天。
苏天朝听完,只觉得心中的郁结之气一扫而空,一股残忍的快意涌上心头。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明日演武场上,苏九儿被自己一招击败,狼狈不堪地跪地求饶的凄惨模样。
“母亲此计甚妙!”他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站了起来,“我定要让她知道,在这个苏府,谁才是真正的主子!我要让她为今天的狂妄,付出血的代价!”
苏玉卿也在一旁拍手称快:“对!哥哥,定要狠狠地教训她!最好是毁了她那张脸,看她还怎么勾引父亲!”
薛凝玉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眼中流露出胜券在握的神情。在她看来,苏九儿不过是一只稍微有些扎人的小刺猬,只要用对了方法,就能轻易地将其碾碎。
……
与此同时,苏九儿那座安静的“清心小院”里。
苏九儿正盘膝坐在那张冰冷的寒玉床上,运转着前世所学的一种特殊功法。丝丝缕缕的寒气顺着她的毛孔渗入体内,虽然带来了刺骨的冰冷,却也在缓慢地修复着她这具身体受损的经脉。
“主人,那个苏天朝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临走时的眼神,简直像是要将你生吞活剥了。”小蓝(苍穹玉)百无聊赖的声音在苏九儿的脑海中响起,“我敢打赌,他现在肯定正和他那个蛇蝎心肠的娘,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琢磨着怎么用最恶毒的法子来对付你呢。”
苏九儿缓缓收功,吐出一口带着淡淡白雾的浊气,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在心中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小蓝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急切,“那对母子可不是什么善茬,苏府又是他们的地盘,万一他们给你下毒,或者找人暗杀你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苏九儿终于睁开了眼睛,眸中一片清明,没有丝毫的忧虑。她走下冰玉床,来到桌边,开始仔细地整理她为采药之行准备的各种工具:一把削铁如泥的银质小刀,一套用于处理剧毒药材的金击子,一副用特殊材质制成的隔毒手套,还有几瓶她自己调配的,能防瘴气、驱毒虫的药丸。
她一边整理,一边在心中对小蓝说道:“与其在这里担心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宅斗伎俩,不如多花点心思,想想怎么才能尽快赚到足够的钱。我的这副身体,可等不了太久。”
她看了一眼桌角那本从小蓝那里得来的古旧药书,书页上用朱砂描绘的“洗髓丹”三个字,以及下方那一长串稀世罕见的药材名录,每一样都像一座大山,压在她的心头。两千年的幻行草、千年的蛟龙角、三千年的灵果、万年的灵龟壳……这些东西,光是听听,就足以让整个大陆的强者为之疯狂。她必须尽快行动起来,前往城外那片危机四伏,却也蕴藏着无数天材地宝的落魂山脉。
对她而言,苏天朝等人的算计,不过是她漫长复仇与变强之路上一颗碍眼的小石子,随脚踢开便是,根本不值得她投入太多的精力。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小丫鬟恭敬地站在门外禀报:“六小姐,夫人有令,二少爷明日将在府中演武场指点众姐妹修行,请您明日一早,务必准时到场观摩。”
苏九儿擦拭银刀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她的嘴角缓缓掠过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呵,果然。”她在心中轻语。
小蓝也立刻叫了起来:“主人,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绝对是鸿门宴!他们肯定是要在演武场上对你下手!”
苏九儿将银刀收入特制的皮鞘中,声音平淡无波:“我知道。”
“那你还去?”
“为什么不去?”苏九儿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他们既然费尽心机地搭好了戏台,我这个主角若是不登场,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她的眼中,闪烁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属于猎人的光芒。
“正好,我也想看看,这位九星宗的天才弟子,到底有多少斤两。也顺便……给他们送上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
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和一个将计就计的反击,即将在明日的苏府演武场,正式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