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古泉畔,氤氲的灵气如同实质的纱幔。端木云盘膝而坐,双目微阖,呼吸悠长绵远,与整个山谷的生机韵律隐隐相合。
经过数月的调养,他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已恢复红润,甚至更胜往昔,肌肤下隐隐有宝光流动。体内那曾经寸寸断裂的经脉,早已被磅礴的生命能量和百草精华重塑,比受伤前更加宽阔、坚韧,能够容纳更汹涌的力量流淌。丹田气海之中,元婴小人端坐,面目清晰,神采奕奕,周身缭绕着淡淡的银绿色光丝,散发出稳定而强大的气息,赫然已彻底稳固在元婴中期,甚至触摸到了后期的门槛。
但他并未急于冲击境界。劫后余生,让他更加明白根基的重要性。尤其是体内那因祸得福、与自身结合得更加紧密的星月辉光,更需要时间去细细体悟和掌控。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木灵真人的身影出现在泉边,面带温和笑意:“端木小友今日气色更佳,看来恢复得差不多了。”
端木云睁开眼,起身恭敬行礼:“多谢谷主挂怀,晚辈已无大碍。全赖贵谷灵泉神药,以及诸位长老悉心救治之恩。”
木灵真人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自己也随意坐在一旁的光滑青石上:“举手之劳,不必挂齿。小友身负造化,能与大地共鸣,乃天佑之人。老夫近日观谷中‘星辰兰’夜间汲取星辉有所变化,似与你的气息隐隐相合,忽有所感,特来与小友探讨一番这星辰之力与草木生长之道…”
两人便在这古泉边,沐浴着晨曦,开始论道。没有具体的功法口诀,只有对天地能量、自然规律、生命枯荣的感悟交流。
木灵真人修为深不可测,尤其对生命本源和草木灵性的理解已臻化境。他言谈间,往往能引动周围草木随之摇曳共鸣,阐述的许多道理让端木云豁然开朗。例如他指出“生命并非纯粹的生,亦包含衰亡与轮回,星辰亦非永恒不变,亦有诞生与寂灭,二者皆在‘变化’之中,理解变化,方能触及本源”,这让端木云对生命能量的感知不再局限于“滋养”,更理解了其“循环”与“蜕变”的真意。
端木云虽年轻,但经历奇特,身负星枢传承与星月辉光,对星辰之力的理解自有其独到之处。他谈及星辰运转的轨迹暗合天道至理,星光虽冷冽,却亦能孕育极端环境下的独特生命形态,其力可毁灭,亦可引动生机。这些观点也让木灵真人大感兴趣,抚掌赞叹。
一老一少,忘年之交,论道良久,皆觉受益匪浅。
数次论道之后,端木云心中对星月辉光的感悟越发清晰。他不再执着于如何去“融合”或“平衡”星辰与生命两种力量,而是开始尝试去理解它们本质上的“同一性”。星辰寂灭,散逸的能量或可成为新生的种子;草木繁盛,其生命波动亦能上达星辰。他的星月辉光,或许就是这种“同一”的微小体现。
这一日,他静坐古泉边,彻底放空心神,不再刻意引导体内能量,只是任由星月辉光自行流转,与古泉的生机、身旁草木的呼吸、乃至透过山谷结界洒落的微弱星辉自然交融。
不知不觉间,他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物我两忘之境。
恍惚中,他心念微动,下意识地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随意地在身前虚划。
没有催动真元,没有念动咒语。但在他指尖划过之处,空间微微荡漾,一片巴掌大小、完全由银绿两色光辉交织而成的奇异树叶,凭空浮现。
树叶脉络清晰无比,却并非寻常叶脉,而更像是一幅微缩的星辰运行轨迹图,不断缓缓流转。它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勃勃生机,同时又隐含着一股锐利无比、可斩断一切的剑意。它既能滋养万物,亦可破灭邪祟。
端木云睁开眼,看着这片悬浮在眼前的、自行衍化出的光辉树叶,眼中也露出一丝惊奇。这不是他学过的任何法术,而是他对星月辉光理解到一定深度后,天地规则自然赋予的一丝神通雏形!心念再动,树叶倏忽散去,化为点点光粒融入周围草木,那些草木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青翠欲滴。
“妙!妙不可言!”药尘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刚好前来送药,目睹了这一幕,满脸惊叹,“能量化形,自衍神通!端木道友,你在道途之上,已走出属于自己的路了!”
端木云微微一笑,心中也颇为喜悦。这神通虽只是雏形,却意味着他对自身力量掌控的巨大进步。
这时,药尘子递上一枚玉简:“这是云州城墨长老刚传来的信。”
端木云神识探入,信中先是欣喜地汇报了云州重建的顺利,百姓安好,灵谷丰收,字里行间充满对他的挂念和期盼。但信末也提到,近期城外偶尔发现一些行踪诡秘的陌生修士窥探,手法隐蔽,不似已知势力,让墨长老心中不安。
端木云的眉头微微蹙起。喜悦被一丝阴霾冲淡。树欲静而风不止,云州城的特殊,终究还是引来了各路牛鬼蛇神。
他收起玉简,心中去意已决。
找到木灵真人,表明辞行之意。木灵真人早已料到,并未强留,只是赠予他一枚刻有药鼎星辰纹路的客卿长老令牌、大量保命丹药和高阶符箓,以及一份自己整理的关于如何将生命能量巧妙融入阵法、增强防御与隐匿的心得笔记,可谓雪中送炭。
药尘子更是准备了一个满满的储物袋,里面全是适合云州土地的高产灵种、各类丹药配方、以及一尊品质极佳的便携式炼丹炉。
三日后,端木云辞别百草谷众人。谷口,众多弟子长老相送,场面隆重。他登上百草谷安排的青色飞舟,对着下方深深一揖。
飞舟升空,化作流光向西而去。
站在船头,看着下方迅速变小的、如同世外桃源般的百草谷,端木云目光沉静而坚定。古泉悟道,星月初融,恩情铭记于心。前路或许依旧荆棘密布,但他已做好准备。
云州,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