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宁,楼上……”叶锦安将自己心中的猜想说出口的时候,絮棠已经带人分别从左右两边楼梯上去。
看着李临雪这样子,楼上或许藏着不得了的人物。
“客官,您的面来咯!”跑堂伙计洪亮的吆喝声打破了紧张的氛围,两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被端上了桌。
叶锦安将其中一碗推到怜舟沅宁面前,怜舟沅宁的目光仍落在楼上。
只是这一瞬的时间,絮棠已经带着人冲进方才李临雪出来的房间里。
屋内却已经空空如也,只留下一套茶盏和尚未喝完的茶水还冒着热气,右侧的窗户开着,想来线人交代完事情便跳窗离开了。
“若棠,你留在这里继续盯梢,切不可放过蛛丝马迹。我和你姐姐带着人跟李临雪一行一块出城。”
“是。”
怜舟沅宁低声吩咐完后,絮棠便迅速带着人跟了上来。
“锦安,你便和若棠一起留在这里吧,你心思最是缜密,替我留心着,但凡有风吹草动,立刻来禀。”怜舟沅宁轻轻抚了抚他的手背。
“臣……”在差点下意识地跪倒喊出一声“臣遵旨之后”,叶锦安马上反应过来,忙改口道,“我记得了,沅宁一切小心。”
怜舟沅宁不再多言,和絮棠互换了一个眼神后,两个人带着几名精干的随从,混杂在汇入大堂的人流里往外走。
驿站外,市集仍旧喧嚣。
李临雪似乎因为心虚,看上去心不在焉,并没有注意身边的人,上马车时还脚软了一下,快要摔倒。
马车没有深入市井,也没有回刑部,竟到了一个让人想不到的地方——城外的皇城寺。
李临雪急急忙忙地从马车上蹦下去,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皇城寺里,净手后取了几炷香奉上,便跪在佛像前,极为郑重地磕了几个头。
“身为朝廷命官,不想着黎民百姓,却在此处求神,简直……”絮棠有些沉不住气,几乎想冲上去和她来一个“偶然的邂逅”,却被怜舟沅宁牢牢抓住手腕。
李临雪刚要起身,只听见刀剑出鞘的声音,电光火石之间,十几个身穿黑衣、手执长剑的杀手便从佛像之后跳出来。
“有埋伏!保护李大人!”李临雪身边的几个护卫大声喊道,随即便与那些刺客打做一团。
方才在驿站里见到的两位身着劲装的女子武功算是上乘,能够和训练有素的刺客打得有来有回、稍占上风,余下的几个随从则很快死于刺客剑下。
“我乃朝廷命官,奉陛下之令查案,谁敢造次?”李临雪捡起地上的剑,握着剑的手抖个不停。
她本是科举出身的文官,对武学实在没什么造诣。虽有两个武功高强的护卫作保,但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李临雪很快便落了单,只能不断地将脚步往后撤。
“李大人,即便身为朝中官员,也当知道什么可以查,什么当袖手旁观。”一个刺客一剑击落李临雪的剑,便又冲她砍去。
李临雪连滚带爬,那剑却也在她的袖口划出一个很长的口子。
“朝廷命官的生死,只怕不该由你们说了算!”
清漪剑出鞘的瞬间,便直直将那快要夺人性命的剑锋挑开,怜舟沅宁随即将那刺客一脚踹在地上。
絮棠反应极快,带着护卫与刺客缠斗不久,便将局面瞬间扭转。
“留个活口。”怜舟沅宁的剑很快,顷刻间,便已抹了方才想要杀李临雪的刺客的脖子,温热的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旁边的枯草。
怜舟沅宁的手不自觉地将腰间的剑穗护在掌心,生怕在上面留下一点血污,在确定无事之后才缓缓收回了手。
“叮叮当当!”金铁交鸣之声在原本安静的庙宇里回荡着。
那些刺客却仍是不顾性命地往李临雪身旁冲,想要取她性命,但是被怜舟沅宁及手下人全都拦下了。
最后只剩了一个手执双刀的刺客,武器已经被打落,正被人押着跪在地上。
“李临雪,你既然不愿合作,那必然是活不成了!”那刺客忽然剧烈地发笑,紧接着嘴角渗出一大摊乌黑的血迹,便瞬间气绝身亡。
牙缝藏毒?这本是死士常见的手段,事发突然,竟然将这件事忘了个干净,看来有些线索问不出来了。
在那刺客说完这话的瞬间,众人才注意到躺在地上的李临雪,她手上的伤口渗出黑色的血污,脸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看来剑上淬了毒。
“小姐,管事,此毒是瞬惘陨。”
随行的霜降是识毒的高手,但是小丫头承袭家学渊源,与姐姐寒露一个擅长辨毒药、制毒药;另一个擅长解毒。而她刚好是制毒的那个,她的姐姐死在了那场宫变里。
“此毒有什么效果,有何法可解?”在絮棠问出这话之后,眼前的霜降摇了摇头。
“此毒乃淬锋恶品,名唤“瞬惘陨”,厉烈无匹。剑刃染此毒,但凡破肤见血,毒性便如奔雷般窜入肌理,一个时辰内,中毒者便气绝殒命,毫无回寰之机。”霜降的神色有些无奈。
“即便侥幸得人施救,将毒血挤出,施针砭以阻毒势,亦难脱余祸。待逾半日,残毒便会蚀及神智,令其人目光涣散,如稚童失智。”
嘴上虽如此说,霜降却也将袖中姐姐留下的“百毒解”喂到李临雪口中,蹲在地上,用帕子缠住手,将李临雪手臂间的毒血挤出。
“小姐,我只能暂缓她的伤势,您若有什么紧急的事,还是趁早问她吧。”
怜舟沅宁听完这话,便半蹲在李临雪身前。
“陛下……”李临雪的神智因为惊惧,短暂地恢复了片刻。
“今日在客来居中,约你见面的究竟是谁?你又为何要突然到此,你在心碎什么?”
听完她的话,李临雪神色愈发痛苦,想要说什么,但是喉头上下动了动,只呕出一口带着凝固血块的黑血。
“陛下……臣……臣有苦衷……,求陛下,求陛下……不要追究……臣的过错。”她的心里好像有很多顾虑似的,眼神急切地等着女帝说出宽恕的话。
“你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朕可以只论你一个问责,留你李家满门性命,即刻解释清楚!”
“此事……要从当年……当年说起,当年臣……贪生怕死……,在处理陈氏灭门案时……”她的眼神愈发迷离,意识也开始变得不清楚。
“李临雪,你撑住,把当年的事、如今的事都说清楚啊!”
“臣……对不起陈家……不配为官……”她再次呕出一口血后,便直挺挺地往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