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北风中。
路老太还在打着哆嗦。
她习惯性的去拽被子,居然拽到了。
还是两床厚被子。
她恍惚了好久,她身上居然有暖和的被子,人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甚至还有人在给她喂热水,喂退烧药。
还有人亲切的呼唤她一声同志。
可是不对,这里是牛棚。
怎么会有人叫她同志,给她好的生活条件。
路老太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风衣衣领竖起,挡住了下半张脸,头戴大棉帽,挡住了上半张脸的K,就那么居高临下,漠然的站着,打量着路老太。
路老太因为吃了退烧药,半个多小时后,出了一身身的汗。
她难受至极,人也清醒了一点。
睁开眼,她看到的,是自己身上围着的两床被子。
抬头,看到的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北风猎猎。
K今天的打扮,让他看起来就很有上位者的气势。
路老太觉得,她看到了战友,是亲切的同志们。
她眼眶含泪,沙哑着嗓子问:“领导,您…您是……”
“您是我家路言的领导吗?”
说到后来,路老太的声音哽咽了起来。
她越想路言被下放,她跟着来到狗子村以后吃的苦,就觉得心酸委屈。
她嚎啕大哭了起来。
K俯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大娘,会惊动其他人的。”
路老太太委屈了。
她嚎啕大哭,根本没有理智。
“会给路言同志带来危险。”
“大娘您在哭,路言同志可能会死掉。”
路老太被吓住了。
她就是想嚎啕大哭一场,来宣泄内心的委屈。
可是不能。
儿的命更重要。
只要路言活下来,完成任务。
以后她就是人上人。
裴禁和林月盈,她都能踩在脚下。
路老太忍了好久。
把头埋在被子里,还是半压抑的哭了好一会儿。
“领导…您是…什么级别?”
路老太还记得,以前在大院生活的时候。
那些军官家的老太太们,都给她科普过。
叫什么来着。
说是赏识自家娃的领导级别越高,自家娃的职位就能跟着越高。
K很好脾气的问:“大娘,您觉得我是什么级别?”
“师长?”
路老太试探着问。
以前路言总提吴师长。
说是位很赏识他的领导。
K摇头。
路老太继续问:“那看您的气度,难道是军长?”
K依旧摇头。
路老太顿时就觉得,自家儿子可能要发达了。
“难道是……”
K阻止了她,“想到了,记在心里,为了保护路言同志。”
路老太也不流眼泪了,郑重的点头。
因为她的儿,终于有了大靠山。
裴禁的爹是司令又怎样?
裴禁通敌叛国,司令的儿子也没用。
可她的宝贝好大儿路言,却是被另外的司令赏识了。
以后一定飞黄腾达。
要是裴司令因为裴禁被牵连,空出个司令的位置,是不是也能落到她家路亚头上。
“大娘,你情绪好点了吗?”
K依旧很温和的对待路老太。
路老太点头。
K严肃了起来,“那么接下来,我代表组织,要批评大娘你今天的举动。”
“路言同志为了祖国,舍生忘死,他的身份是秘密,是禁忌,是哪怕他战死也不能提及的。”
“组织上知道,大娘您在村里委屈了。”
“个人利益和国家利益面前,希望大娘能够支持路言同志的工作,给她一个安顿的大后方。”
就这么几句话,路老太已经完全哑火了。
她拼命的点头,带着哭腔道歉,说她今天千不该万不该把儿子的身份说出来 。
甚至她还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打自己的脸,懊悔不已。
K就又缓和了下来,告诉她,沟子村里的事情已经都处理好了。
所有人,都会当路老太说了胡话。
也安慰了她,告诉她路言没时间,让她再多等几天,一定会有路言凯旋归来的消息。
路老太被安抚住了。
K还留了一些药品和物资,嘱咐她一定要撑住,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K离开了牛棚。
路老太虽然窝在臭气熏天,环境极差的牛棚里,却做起了美梦来。
后山据点。
七叔公见K回来,主动迎了上去。
“先生,路言?”
昨天,路言被带回来以后,K就派人用足了手段。
路言虽然活着,却生不如死,身上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可饶是如此,路言也死都不承认自己是上面派下来的卧底。
他要死了裴禁才是,林月盈也是。
七叔公的看法,是一半一半。
和路言早有仇怨的Rose,据理力争,说路言更像是个卧底,不然当初裴禁干嘛救自己,还背了处分。
甚至后山也一直很安全,直到路言出现后,才麻烦不断。
两个手下各执己见,恰好王德发带来了消息,说路老太自己在村里张扬开,说她儿子路言是卧底,在为祖国执行任务。
K不相信任何人,这个关键信息,他要亲自去试探。
Rose听到了动静,巴不得差点把自己糟蹋的路言能去死。
她也不顾自己的伤势,也跟了出来,只等先生一个答复。
K没有说。
因为他心里,谁也不信了。
这一次,他要在钢丝上行走。
拿到N计划,独自回m国。
至于其他人,都是他成事的棋子。
“去看看吧。”
K的声音,很阴冷。
七叔公和Rose默默跟了过去。
路言还剩一口气吊着,整个人都快要死了。
“你娘说了,你是卧底。”
K开口了,声音一如冒充领导,哄劝路老太时那般。
路言猛烈的挣扎了起来,“我娘什么都不知道,卧底的话是我哄她的。别伤害她。”
“我说过,不养废物。”
“足够有本事,也可以背叛我。”
“但没本事的叛徒,会知道什么是人间地狱。”
说着,K往地上扔了一把军刀。
“Rose,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你在沟子村受到的侮辱,都可以尽情在他身上找回来。”
“但记住,他还有用,要活着。”
Rose点头。
她握住了军刀,手起刀落。
从此以后,本就不行的路言,彻底没了那玩意了。
路言的惨叫声,在后山回荡。
牛棚里,吃了药,做着美梦的路老太,突然就做了个噩梦。
她梦见她的宝贝儿子路言,浑身是血,被人去了势,彻底不能当个男人了。
她的儿,要绝后了。
她对不起路言他爹。
“啊!”
路老太更撕心裂肺的惨嚎声,在沟子村里回荡。
那声音凄厉至极,不少人都被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