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微弱的乞求声出现在乐宁脑海,像是小兽死亡前蜷缩成一团,发出微不可察的哀鸣,想要获得活下去的可能。
乐宁浑身被这股绝望的气息笼罩,身体随之一震,脚步不自觉后退一步。
她能感觉到,随着自己每一次靠近凶器,这个听见心声的金手指似乎也在升级。
这一次她听见的声音,情绪和声音变得更加清晰。
也更加清晰感受到,那股死亡前浓烈的求生欲。
“怎么了?”一旁赵庆学的声音传来。
乐宁回过神看向赵庆学,眼中的光动了动,有些迟疑地说:“赵哥,你重新看一下伤口的情况。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有一些竖向的条纹,很不明显,但我总觉得有。”
乐宁觉得,这更像是一种莫名的感觉,她自己都有些说不清楚。
不然的话法医那边会觉察出来的,他们对伤口的敏感程度会比侦查员要高些一些。
赵庆学发出疑惑的:“嗯?”随即低头查看伤口边缘整体的情况。
乐宁上前,贴心把手电筒的光打过去。
想到刚才自己打光的过程,她更加上前,打开的手电筒左右有规律的晃动。
原本赵庆学不以为意,他只是来配合乐宁探查她可能的疑惑点。可在乐宁动作的瞬间,他望着伤口,眼中闪过锐利的光。
平面直接打光,或者自然光下看不出所以然。
甚至移动光源也得不到什么特别的情况。
可在乐宁这样均匀的晃动下,伤口出现了极小“沟壑”阴影,极小,连成一小小的一片。这些“沟壑”大小不一,也不是完全连成一条线,甚至看起来有点像摩斯密码。
如果不注意,或者没被提醒,很容易就会忽略过去。
可如果像赵庆学这样被专门提醒过,就会清晰无比看清楚乐宁刚才说的竖向条纹。
赵庆学抬头,惊讶地望向乐宁。
他本来以为,就是陪同一趟,乐宁也大概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来的。没想到根本不是,她竟然真的是察觉到了不对。
“你这样观察,是有这个伤口的来源吗?”赵庆学站直身体,询问乐宁。
乐宁沉吟半晌,眸子里闪过沉思后点了点头:“如果死者是在那种很小又相对狭窄逼仄的地方被人溺死,头上又没有凶手指印痕迹的话,我猜测可能是用什么盖住了。”
听到她的话,赵庆学蹙眉,想一下说道:“这个痕迹,是他脑袋被抵住,又试图向上挣扎弄出来的对吗?”
“是的。”乐宁颔首,看着赵庆学收回扶住孩子尸体的手,“这种痕迹,不太规则,大小也是不均匀的。我猜测,可能撞到或者抵住的是纹理比较粗糙的木板。”
对乐宁的猜测,赵庆学垂首,陷入郑重的思考中。
停尸间阴冷,可一旁的乐宁和旁观的管理员都没有动作。乐宁知道他是在思考猜测的合理性,管理员是知道这事关一个孩子的死亡,当然不会着急。
又过了一会儿,赵庆学看向乐宁说:“如果是这样,那我们之前采集到油漆碎末,是不是也是他在凶手家里沾染的。”
乐宁神色一顿,赞同点头。
他可能当时就躲在凶手的家里,无意间蹭到了凶手家里剥落的油漆,沾染了一点在身上。因为泡在水里,大部分被冲走,在头发里留下了一小点。
赵庆学见到乐宁赞同自己的想法,眼中精光一闪,整个陡然兴奋起来。
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大发现啊!
不过现在在停尸间说这些,明显不太行,这里面的温度比外面低了七八度。
旁边还站着管理人员,他们这是在讨论案子呢。
“我们出去说。”赵庆学大手一挥,示意乐宁跟着他出去。
管理员点头,将尸体重新推回去。
两人出了殡仪馆,站在了车边,熟练掏出一支烟站在另一侧点燃。
他知道乐宁不太喜欢烟味,他站的是另一边,风可以把他的烟吹走的位置。
“你这个发现,真是好啊!”赵庆学感慨,抽烟的速度都变快了许多。
如果不是这会儿他感觉乐宁还有话没说,他已经把电话打到所长那里,安排人对周围进行大规模搜索了。
乐宁这边也在思考,她该如何合理的快速的把自己的发现说出来。在家里发现的东西,把矛头指向了那片这个孩子死亡的区域,可她没有理由解释自己是如何发现的。
赵庆学继续说:“等我这支烟结束,我打电话给所长,对孩子家里那片区域来一次大搜查,只要符合条件的,都给查一遍,我就不信这次还找不到!”
乐宁粗略蹙眉,眼中闪过思考说:“晚上似乎不太行,如果真的发现猫腻,容易让抓捕行动变得没那么容易。而且这样做的话,周围群众也会产生恐慌,这对我们来说弊大于利。”
她这句话纯粹就是拖延时间了,目的很简单,拖延一晚上让她想出理由。
同时她说的也是真的,凶手是一个团伙,这个团伙还有经验丰富的嫌犯。
最关键的是,他们还有车和那些被抓的孩子。
没有摸清楚情况就贸然动手,乐宁很清楚,肯定不可能完全抓捕到他们。
而且派出所这边骤然面对这样的情况,没准还会出现没必要的伤亡,这样的情况乐宁一点都不想看到。
她深吸一口气,现在的情况就是,赵庆学不知道背后情况复杂,想宜早不宜迟现在就开始找。
“明天再说?”乐宁有些忧虑说。
赵庆学这类人神经敏感到了极致,对任何人反应都很容易进入揣摩的状态中。
乐宁的劝说固然有道理,可他心里还是感觉到奇怪。
首先来这里就奇怪,其次这和乐宁平时有些着急的性格对不上,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静”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手肘撑在车门上的边框上,眯着眼盯着乐宁,带着审视的目光说:“你到底想说什么,我需要一个理由。”
他也不是非要今天不可,但他需要乐宁给出她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