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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政、军两番革新以来,梁山上下便如枯木逢春,焕发出一派生机勃勃、万物竞发的景象。若说往日的梁山只是怀揣道义的绿林豪强,而今却已是法度严明、架构井然的一方雏形政权了。虽眼下势力尚未出得水泊,然政体根基已然奠定,只待风云际会,便要化龙飞天。凭着这套早已备下的机杼,一旦起事,顷刻间便能织就割据一方的锦绣江山。

这日清早,赵复正就着晨光翻阅书卷,口中嚼着炊饼,却见萧嘉穗掀帘而入,朗声笑道:“寨主,讲武堂已大致齐备矣。”赵复搁下手中书卷,抬眼看去:“竟这般快?俺还道要等上些时日。”

自萧嘉穗上山以来,赵复已将他带来的祖传典籍尽数借阅。这位帝王苗裔手中颇多世间罕有的孤本,尤其是江陵焚书后绝迹的珍本,直教赵复大开眼界。虽说赵复怀揣千年后的见识,却仍深信读书明理的要义。这非是后世那般为求文凭谋生的勾当,实乃修身明德的根本。特别是在这乱世之中,唯有日日精进,方能在风云变幻中立定脚跟。

“寨中连日来大兴土木,加之王伦时期留下的屋舍也不少,略加整饬修饰便堪使用。如今山寨钱粮皆有定数,能省则省方为上策。”萧嘉穗本就是个不尚虚华的人,看重的是实在功夫。讲武堂为的是培育真才实学,屋舍但能遮风避雨便足矣,修得再是华丽,也不过是徒耗银钱。

“却不知讲武堂讲师人选,萧先生斟酌得如何?”赵复问道。萧嘉穗略一沉吟:“我仔细查过山中文册,通晓兵法者实在寥寥,且多是身负要职的头领。”

赵复点头道:“这一节俺也思量过。梁山聚义以来,多半弟兄都是凭着一腔血勇厮杀,真正系统学过兵法的确实不多。”他顿了顿,又道:“但眼下也只能勉力为之。从俺开始,算上萧先生,再请闻先生也来参详,外加王教头、林教头、鲁提辖,唐斌都可充任讲师。六人轮流授课,每人一日,务使讲武堂日日都有讲授。”

萧嘉穗抚掌笑道:“寨主果然早有成算。如此讲武堂的根基便立住了。不若今夜就请哥哥开讲第一课?寨主身为讲武堂之主,合该由寨主来开启讲武堂的讲授。”

对这等大事,赵复也不推辞,当即应承下来:“既如此,今夜便由俺来讲上一课,也好教众人知道讲武堂不是虚设。只是教材准备得如何了?”

闻听教材之事,萧嘉穗也面露难色:“闻先生上山时带得些兵书,加上我上山带来的,倒也勉强够用。兵法之道,贪多嚼不烂,能得其精髓便是矣。只是按要求,百户长以上皆要来讲武堂听讲,再加上参军人员,千户长、副千户长、大参军,一个千户便有二十三人。如今满打满算六个千户,这便是上百人。还有禁军方面,按此次调整,分为两个禁军千户,这又是近五十人,再加上头领们,差不多二百人。兵书虽有些,实在难做到人手一册啊。”

萧嘉穗很快算清了讲武堂学员数目,赵复听了也觉棘手。总不能光靠口传心授,总得有个文字凭据,否则学员学习时难以把握,温习时也无从着手。赵复沉吟片刻,忽然计上心来:“既然兵书有限,不如找人抄录,将紧要处誊写下来,分发给学员。如此既可保大家学习有据,又不至过于耗费。另外,俺想办法联系柴大官人,看能否请大官人设法弄些印刷设备来。这般日后咱们便可自行印书,等后面讲武堂规模扩大,也不至束手无策。柴大官人一向支持梁山,若说明用途,想必不会吝啬。待印刷设备到手,再着手整理兵法要义,印刷成册,供大家学习。如此既解了眼下教材之困,也为日后讲武堂的长远发展打下根基。”

赵复一席话让萧嘉穗眼前一亮,连连称善:“寨主此计大妙!如此既解了眼下教材短缺之困,又为日后发展留了余地。而且有了印刷之利,咱们还可刊印些梁山自定的条例律法。自古便有赵鞅铸刑鼎以正纲纪,咱们既有成文法度,也当刊印成册,告知梁山上下。如此不但可收拢人心,也可宣扬我梁山好处,使众人明白我等行事有法可依,非是乌合之众。”

赵复听罢,抚掌大笑:“正是此理。我梁山虽起于草泽,然既立规矩,便当如日月之明,使人皆能知、能信、能守。如此则军心可凝,人心可齐。即刻便派人去与柴大官人商议此事,愈快愈好。另外教材誊写之事也不可耽搁,先让各千户选出紧要段落,集中誊抄,务使讲武堂不因无教材而停课。至于印刷之事,待日后成功了,便可广而刊之,使我梁山军政之道传布四方。如此安排,上下皆宜,远近可期。”

有着后世阅历的赵复,自然深知笔杆子的威力,宣传工作做好了,不亚于打下一场大胜仗。于是随机安排精细人下山,前往柴大官人庄上洽谈印刷之事。

眼看诸事都已安排妥帖,萧嘉穗也不再多留,开口道:“既然诸事已毕,俺便与各位兄弟在讲武堂等候哥哥大驾了。”说罢拱手一礼,转身离去时衣袂翻飞,自有一番名士风范。

赵复独坐房内,心下暗自思量。今夜这第一课,关系讲武堂日后声誉,非得讲出个道理来不可。随后提起笔来,在纸上勾勒讲授要点,时而蹙眉沉思,时而奋笔疾书。窗外传来操练的号令声、兵刃相交声,却更衬得房间一片静寂。

待到日头西斜,赵复方才搁笔,看着写得密密麻麻的讲义,满意地点点头。他唤来亲随,吩咐道:“去讲武堂查看布置如何,再通知各位头领,今夜准时开课。”

亲随领命而去后,赵复起身整了整衣冠,望着窗外渐沉的落日,心中涌起一股豪情。这讲武堂不过是个开始,等文学堂建好后,定要使梁山儿郎个个都能文能武,这才成就得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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