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那里？！”
下方实验室里，那两名研究人员的厉喝声如同惊雷，瞬间打破了这里的死寂！
我心脏猛地一缩，几乎停止跳动！暴露了！
几乎在他们抬头望来的同一时间，我想都没想，体内煞气本能地爆发，手脚并用，像一只受惊的壁虎，沿着狭窄的通风管道拼命向前爬去！
快！再快一点！
身后传来通风口栅格被暴力拆解的刺耳声响，以及那两人气急败坏的叫喊和迅速逼近的脚步声！他们显然有别的通道能快速靠近通风管道！
管道内一片漆黑，我只能凭着感觉和前方偶尔透来的微弱光线盲目狂奔。灰尘和蛛网糊了我一脸，呛得我直想咳嗽，却又死死忍住。膝盖和手肘在冰冷坚硬的金属管道壁上磕碰摩擦，火辣辣地疼，但我根本顾不上！
绝对不能被抓到！他们口中那个“对源血有极高亲和力的容器”极大可能指的就是我！落入他们手里，下场绝对比被外面那个缝合怪撕了还要惨无数倍！
前方的管道出现了一个向下的弯折，似乎通往另一个房间。我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身体在管道壁上刮擦着下落，最终重重摔落在一堆柔软的、散发着浓重霉味的废弃物上。
顾不上摔得七荤八素，我立刻弹起来，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储藏室，堆满了各种破损的实验器材和杂物，空气污浊不堪。唯一的好消息是，暂时没看到追兵。
但我知道，他们很快就能找到这里！这个研究所显然是他们的地盘！
怎么办？怎么办？！
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心脏狂跳，冷汗浸透了后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我淹没。
硬拼？外面那个缝合怪我都打不过，更别说那两个明显是修士、还有可能携带特殊装备的研究人员了。
躲藏？这地方就这么大，被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求援？地府通讯符就是个笑话！
寂……寂也彻底沉寂了……
难道真的……走投无路了？
就在我几乎要被绝望吞噬的时候，指尖突然触碰到了怀里一个冰凉的硬物。
是那张谢无弈给的黑色卡片！
他说……需要做出选择时，可以找他？
现在，算不算是需要做出选择的时候？选择是死在这里，还是……接受一个神秘莫测、不知是敌是友的家伙抛来的、可能更危险的“选择”？
没有时间犹豫了！
走廊外已经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搜查的动静！
我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疯狂！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迅速掏出那张黑色卡片，按照谢无弈所说，将体内所剩无几的煞气，艰难地逼出一丝，注入其中！
卡片触手冰凉，那丝煞气注入的瞬间，卡片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如蛛网般的暗金色纹路，微微发亮，散发出那股独特的、古老而深不可测的能量波动。
它像是一个被激活的信标。
接下来呢？然后呢？谢无弈怎么来？他来得及吗？
我紧张地握着卡片，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储藏室的门口！
“肯定躲在这里面！搜！”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门把手被转动的声音！
我死死盯着那扇门，全身煞气凝聚，准备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就在门被推开一条缝隙的刹那——
嗡！
我手中的黑色卡片突然爆发出强烈的暗金色光芒，瞬间将我包裹！
一股奇异的空间扭曲感传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我，猛地一扯！
天旋地转！
眼前的景象瞬间模糊、破碎，又重组！
等我再次能看清东西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狭窄肮脏的储藏室了。
而是在一个……看起来十分古朴雅致的书房里？
四壁是顶到天花板的深色木质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线装古籍和卷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心宁神静的檀香。一张宽大的红木书桌摆在窗前，上面笔墨纸砚俱全，还摊开着几卷古籍。
窗外……窗外不再是怨气冲天的废弃研究所景象，而是一片静谧的、笼罩在朦胧月色下的中式庭院，假山流水，竹林掩映。
这里是哪里？
幻术？还是……空间转移？
我震惊地环顾四周，完全搞不清状况。
“看来，林晚小姐已经做出选择了。”
一个温和带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猛地转头，只见谢无弈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袅袅的清茶，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仿佛我一直就在这里，而他早已等候多时。
他依旧穿着那身现代休闲装，与这古意盎然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合。
“谢无弈？这里是你家？”我惊疑不定地问道，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身体下意识摆出防御姿态。刚才那一下空间转换，手段简直神鬼莫测！
“算是临时落脚点之一吧。”谢无弈笑了笑，放下茶杯，目光在我狼狈不堪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我依旧紧攥着的那张黑色卡片上，“看来你遇到了不小的麻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何止是麻烦！”我喘着气，心有余悸，“我差点就变成那些疯子的实验素材了！那个研究所根本就是个魔窟！他们在利用罪渊裂缝做人体实验！还提到了什么‘源血’、‘容器’、‘血肉傀儡’！”
我语速极快地将之前的所见所闻，包括那恐怖的缝合怪、罪渊缝隙、研究人员对话，都简略说了一遍。
谢无弈安静地听着，脸上那抹玩味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神变得有些深邃，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太师椅的扶手。
“源血……容器……血肉傀儡……”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词，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化为一种冰冷的嘲讽，“他们果然还没死心，甚至……走得更远了。”
“他们到底是谁？白辰背后的主子？”我急切地追问。
“一个很古老，也很疯狂的组织。”谢无弈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道，“他们追求力量的方式……比较极端。你可以称他们为‘归墟教’。”
归墟教？从来没听过。
“他们抓我，是因为我是什么‘容器’？因为我能吸收煞气？”我指着自己。
“是，也不全是。”谢无弈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探究，“你的体质很特殊，对罪渊力量有着超乎寻常的适应性，这对他们来说，确实是完美的‘容器’素材。但更重要的，恐怕是你身体里那位……”
他顿了顿：“‘源血’，如果我没猜错，指的就是与你体内那位同源的力量，甚至可能……是他当年散落或被迫分离出的部分本源。那些疯子一直试图复现甚至掌控这种力量，制造战争机器。而你，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能承载他残魂、并与之产生血契共鸣的个体。你对他们的价值，超乎想象。”
我听得背脊发凉。所以从一开始，我挖错坟被寂缠上，就不是意外？或者，就算是个意外，我也因此成了某些势力眼中香饽饽？
“那你呢？”我猛地看向谢无弈，眼神锐利，“你帮我，又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那条通往罪渊深处的‘路径’？你需要我这个‘钥匙’去帮你取东西？”
我不相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下。
谢无弈对于我的直接似乎有些意外，随即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欣赏：“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不错，我确实需要你进入罪渊深处，取一件……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什么东西？”
“现在告诉你还为时过早。”谢无弈摇摇头，“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你只需要知道，那件东西对你无害，甚至……可能对修复你体内那位的残魂有所帮助。而我们目标一致，你需要罪渊本源救他，我需要你帮我取回物品。各取所需，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吗？”
他说的似乎合情合理，但我心中的疑虑丝毫未减。太过巧合了，我刚被逼入绝境，他就提供了唯一的生路和看似双赢的交易。
“我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要娶的是个毁天灭地的大魔王呢？我岂不是成了帮凶？”
“你可以选择不信。”谢无弈摊摊手，语气依旧轻松，“门在那边，你可以现在离开，回去面对归墟教的追捕、地府的甲级任务，还有你体内那位即将消散的残魂。或者……”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认真起来：“选择与我合作。我会提供给你关于归墟教的部分信息，以及一些……能让你在短期内提升实力，应对危机的小技巧。至少，能让你有更大的机率活下去，撑到进入罪渊的那一刻。”
他轻轻一挥手，两样东西凭空出现，漂浮在我面前。
一枚玉简，通体漆黑，散发着幽幽寒光。
还有一个小巧的、看不出材质的暗红色铃铛，铃铛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古老符纹，只是看着，就让人心神微微悸动。
“玉简里是一些关于如何更精妙操控你体内煞气，以及如何利用煞气模拟、伪装、甚至反制一些常见追踪法术的小技巧，算是临时抱佛脚，但应该够你用一阵子。”谢无弈解释道，“至于这个‘敛息铃’，关键时刻摇动，可以极大程度收敛你和你体内那位的气息，应该能帮你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当然，瞒不过黑无常那种级别的存在，但对归墟教的普通追踪手段和大部分怨灵恶煞，应该有效。”
我看着眼前这两样东西，又看看窗外静谧的庭院，再想想外面那血腥恐怖的实验室和步步紧逼的杀机……
我似乎，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
活下去，救寂，弄清楚一切真相……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伸手，抓住了那枚玉简和那个暗红色的小铃铛。
触手冰凉，却仿佛带着一种力量。
“好。”我抬起头，看向谢无弈，眼神坚定，“交易成立。我帮你取东西，你帮我变强，提供信息。但如果你骗我，或者那东西危害苍生，我拼着魂飞魄散，也不会让你得逞！”
谢无弈看着我眼中那份豁出去的决绝，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容里，似乎多了点别的东西。
“有意思。成交。”
他话音刚落，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一个穿着古朴服饰、面容模糊不清的侍从无声地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套干净的、同样是现代款式的运动服，还有一瓶水和一些速食食品。
“处理一下伤势，换身衣服，吃点东西。”谢无弈指了指托盘，“时间不多，你最多只能在这里休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我会将你送回研究所外围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
他没有再多言，拿起之前放下的书卷，似乎开始专注阅读，不再理会我。
我看着托盘上的东西，又看了看仿佛与世隔绝的安静书房，有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但我没有犹豫，快速拿起东西，走到书架后的角落，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的擦伤，换掉破烂肮脏的衣服，狼吞虎咽地吃掉了食物。
做完这一切，我立刻拿起那枚黑色玉简，神识沉入其中。
果然，里面记录着几种颇为精妙的煞气运用法门，并非高深功法，更像是某种“实用技巧汇编”，比如如何将煞气模拟成阴气或死气降低存在感，如何用煞气短暂干扰简单的追踪法术，甚至如何将煞气高度压缩后瞬间爆发产生冲击力……
如饥似渴地记忆、理解着这些技巧，我知道，这或许是我接下来保命的关键。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当我再次抬起头时，谢无弈也放下了书卷。
“时间到了。”他站起身。
我握紧了手中的敛息铃和已经消化完内容的玉简，点了点头。
谢无弈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指，轻轻点在我的眉心。
一股清凉的、带着书卷气息的能量涌入我的脑海，形成了一幅复杂曲折的路径图，最终指向一个深邃的、不断旋转的暗红色漩涡标记。
“这是通往罪渊核心区域的‘小径’地图，当你觉得准备好了，或者……别无选择时，可以循着它去尝试。但记住，风险极大。”
说完，他再次挥手。
那种空间扭曲感再次袭来。
眼前景象模糊，檀香和书香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研究所外围那熟悉的、污浊腐朽的空气和弥漫的淡淡怨气。
我被送回来了，落在了一处相对隐蔽的残垣断壁之后。
远处，研究所主体建筑依旧被浓郁的怨气笼罩，如同一个蛰伏的巨兽。
而就在这时，我怀里的地府通讯玉符，再次剧烈震动起来！
乌光闪烁，一条比之前更加急促、甚至带着一丝红色警示边框的信息强行涌入我的脑海：
【紧急指令！临时鬼差林晚！根据最新研判，明辉研究所异常已升级！怀疑有‘归墟教’高级成员介入！任务等级临时提升至‘甲壹’！】
【指令变更：放弃调查，立即撤离！重复，立即撤离！】
【警告！侦测到高强度空间波动锁定你最后出现区域！疑似归墟教‘猎骸小队’已投放！最快将于一炷香内抵达你所在位置！速逃！】
甲壹？！归墟教高级成员？猎骸小队？！空间波动锁定？！
地府这次的消息倒是又快又准！但带来的全是噩耗！
我头皮瞬间炸开！刚得到一点喘息和提升，更大的追杀立刻就来了！而且听起来比缝合怪和研究人员恐怖无数倍！
跑！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我想都没想，转身就要朝着与研究所相反的方向玩命狂奔！
然而，就在我转身抬脚的刹那——
前方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空气如同水面般剧烈波动起来！
三个穿着统一制式、仿佛由某种暗沉金属与皮革拼接而成的黑色劲装，脸上戴着遮住上半张脸、只露出冰冷嘴唇和下巴的金属面甲的身影，毫无征兆地从波动中迈步而出！
他们呈三角阵型站立，周身散发着冰冷、铁血、毫无生气的恐怖煞气，目光如同最精准的猎鹰，瞬间就锁定了刚刚转身、一只脚还抬在半空的我！
为首那人，金属面甲下的嘴唇微动，吐出一个冰冷得不带丝毫人类情感的字眼：
“目标确认，‘容器’林晚。”
“捕获，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