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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黑色请柬冰凉刺骨,那行银色的符文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吸引着林晚所有的注意力。

故人?哪个故人?在这阴阳两界,她林晚的“故人”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而且大半都是想把她捆起来扔进罪渊或者押上诛仙台的仇家。这突如其来的邀约,透着浓浓的不祥之感。

然而,寂那句“谨慎,可往”又在她脑海中回响。以寂那谨慎(或者说多疑)的性格和对危险的感知,若非觉得有一定把握或者有必要,绝不会让她去冒险。

去,还是不去?

林晚盯着那张请柬,眼神闪烁。最终,她一咬牙。

“去!怕他个鸟!”她低声啐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狠劲,“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不了再打一场,打不过就跑!反正跑路我最在行!”

她重新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被煞气改造后威力惊人但画风诡异的“戮魂棍”,地府标配的勾魂索,还有那支关键时刻能当“静心符”用的往生笛。想了想,她又将从地府领来的那套鬼差服变换了一下样式,变成了一套更便于行动的、带兜帽的黑色劲装,将大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之中。

做完这些准备,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往生栈内依旧弥漫着那种昏黄、静谧而诡异的氛围。大堂里零星的几个鬼客依旧保持着各自的姿态,对林晚的出现并无过多关注。柜台后的掌柜依旧在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头都未抬。

林晚按照请柬上指示的方向,沿着楼梯向更深处走去。往生栈内部的空间似乎比从外面看起来要深邃复杂得多,走廊蜿蜒,两侧是一个个紧闭的房门,门上铭刻着不同的符文标记。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一扇与其他房门截然不同的门。这扇门通体由一种暗紫色的木材打造,门上没有符文,而是雕刻着一幅复杂的图案——一方是仙气缭绕的宫阙,一方是鬼气森森的深渊,中间则由一条蜿蜒的河流隔开,河上悬浮着一座小小的、平衡的桥梁。

门楣之上,悬挂着一块小小的牌匾,以古老的篆书写着三个字:幽冥轩。

就是这里了。

林晚在门前站定,能感觉到门上散发出的、比她那玄字三号房更强数倍的禁制波动。她再次确认了一下怀中的戮魂棍和勾魂索,然后,伸手推开了那扇暗紫色的木门。

门内并非房间,而是一处奇特的独立空间。脚下是光滑如镜的黑色石板,倒映着上方一片虚无的黑暗。四周没有墙壁,只有无尽的虚空,点缀着点点仿佛遥远星辰般的微光。空间中央,摆放着一张石桌,两张石凳。石桌上,摆放着一副棋盘,棋盘上星罗棋布,似乎是一局进行到中盘的棋。

一个身影,正背对着门口,坐在其中一张石凳上,静静地凝视着棋盘。

那人穿着一身极其朴素的灰色长袍,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身姿挺拔,仅仅是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渊渟岳峙、与周围空间浑然一体的感觉。

林晚心中警惕更甚,缓步走了进去。当她踏入这处空间的瞬间,身后的门无声无息地关闭、消失,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独立的星空之下。

“你来了。”

一个温和、平静,听不出具体年龄,却带着一种仿佛能抚平一切焦躁魔力的男性声音响起。那背对着她的身影,并未回头,依旧专注地看着棋盘。

这个声音……林晚确定自己从未听过。但不知为何,这声音传入耳中,却让她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松弛了一分,仿佛被清泉洗涤过一般。

“阁下是谁?邀我前来,有何指教?”林晚没有靠近,在距离石桌约三丈远的地方停下,沉声问道。她的手,已经悄悄握住了袖中的戮魂棍。

那灰袍人似乎轻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调侃:“故人相逢,何必如此戒备?小友近日在江城,可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煞星’之名,连我这偏安一隅之人,都有所耳闻了。”

他知道了!他不仅知道她在往生栈,还知道她在江城做的事情!

林晚心中凛然,语气更冷:“藏头露尾,也算故人?”

“呵呵……”灰袍人摇了摇头,终于缓缓转过身来。

当看清对方面容的瞬间,林晚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并非她预想中的任何一张脸——不是白辰的威严,不是凌霄的俊美冷酷,也不是她想象中的狰狞或者神秘。那是一张极其普通、普通到扔进人堆里瞬间就会忘记的脸,五官没有任何特色,唯有一双眼睛,清澈、深邃,仿佛蕴含了无尽的星空与智慧,与他那平凡的面容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这双眼睛,正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看着林晚,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伪装,直抵她灵魂深处,甚至……看穿了她识海中那团沉寂的黑暗!

林晚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几乎毫无秘密可言!

“你……”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全身肌肉绷紧。

“小友不必惊慌。”灰袍人摆了摆手,示意她放松,“我若对你有恶意,便不会在这‘往生栈’内,依着规矩邀你相见了。请坐。”他指了指对面的石凳。

林晚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走了过去,在石凳上坐下,但身体的戒备并未放松分毫。她注意到,石桌上的棋盘很是奇特,棋子并非黑白两色,而是一边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金色,另一边则是一种深邃的银色。棋局复杂,金戈铁马,气机绞杀,看得她眼花缭乱。

灰袍人将目光重新投回棋盘,拾起一枚金色的棋子,沉吟片刻,落在棋盘某处。“啪”的一声轻响,那一片的银色棋子气势顿时为之一窒。

“小友可知,当下之局,于你而言,危如累卵?”灰袍人落下棋子,才抬眼看向林晚,语气依旧平和,但说出的话却让林晚心头一跳。

“愿闻其详。”林晚不动声色。

“明处,有东华凌霄,布阵炼魂,图谋甚大,视你与那位……为眼中钉,肉中刺。”灰袍人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东华凌霄”四个字,却让林晚识海中的寂,传来一阵清晰的波动!那是被强行压抑下去的、如同岩浆般滚烫的恨意!

灰袍人似乎毫无所觉,继续道:“暗处,有北辰旧敌,借白辰之手,搜寻尔等踪迹,欲行借刀杀人之事,或……擒而研究之。”

北辰旧敌!借白辰之手!林晚心中巨震!白辰的背后,果然还有人!而且是寂当年的敌人!

“更有‘上面’来人,投影下界,目标直指……罪渊异动之根源。”灰袍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晚一眼,或者说,是看了她识海的方向一眼,“小友以为,凭你如今这点微末道行,加上那位重伤未愈、魂体不全的状态,能在这三方势力的围剿下,支撑几时?”

林晚背后瞬间被冷汗浸湿。对方对她和寂的情况,简直了如指掌!甚至连寂“魂体不全”都知道!

“阁下……究竟是谁?为何对我说这些?”林晚的声音干涩。

灰袍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拈起一枚银色棋子,在指尖把玩着,目光重新落回棋盘:“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友你,想不想破此死局?”

“如何破?”林晚追问。

“棋局之道,在于权衡、借势、造势。”灰袍人将手中那枚银色棋子,“啪”的一声,落在了一个极其刁钻的位置上,瞬间将一小片金色棋子的气机切断,原本僵持的局面上,银色一方竟然隐隐占据了一丝主动!

“凌霄与白辰背后之人,并非铁板一块,各有算计。‘上面’来人,亦非一心,各有诉求。”灰袍人放下棋子,看向林晚,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此为‘隙’,可趁之机。”

“而小友你,身负异禀,能纳煞气而不侵,兼有地府鬼差身份,可往来阴阳,此为你之‘势’。”他的目光扫过林晚怀中的往生笛,“更有异宝护身,机缘匪浅。”

“至于那位……”灰袍人的目光再次变得深邃,仿佛穿透了林晚的躯体,直接与识海中的寂对视,“北辰之星,虽暂坠幽冥,其光未泯,其志未消。仇恨,亦可为刃。”

识海中,寂那团黑暗剧烈地翻腾了一下,一股冰冷而锐利的意念如同出鞘的利剑,直刺灰袍人!但那股意念在触及灰袍人身前尺许时,便如同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灰袍人面色不变,只是淡淡地补充了一句:“然,过刚易折。执念太深,恐反噬其身。小友手中之笛,或为解厄之钥。”

林晚心中已是惊涛骇浪。这灰袍人不仅洞察全局,甚至连破局的关键都点了出来!他到底是谁?是友是敌?目的何在?

“阁下为何帮我?”林晚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在这诡谲的阴阳两界。

灰袍人笑了笑,那笑容在他平凡的脸上,却显得格外高深莫测:“帮你?或许吧。更准确地说,我是在帮这局棋,找到一个……有趣的变数。”

他站起身,走到这片虚空空间的边缘,望着那无尽的、点缀着微光的黑暗,负手而立。

“阴阳失衡,秩序将乱。有人欲火中取栗,有人想浑水摸鱼,也有人……只想守着一方净土,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淡淡的感慨,“这往生栈,也非绝对的避风港了。”

他转过身,看着林晚,眼神变得郑重:“小友,时间不多。凌霄的‘万魂归一炼幽大阵’即将完成,届时,不仅江城生灵涂炭,阴阳壁垒亦将受到冲击,地府首当其冲。白辰背后之人,也在加紧搜寻‘钥匙’的步伐。而‘上面’的眼睛,已经快要锁定这里了。”

钥匙?林晚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是指寂?还是指她体内的曦和血脉?

“我该怎么做?”林晚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获取实际的信息和指引才是关键。

“三件事。”灰袍人伸出三根手指,“第一,尽快提升实力,至少需有能力在真仙(鬼仙)级数的追杀下保命。你体内煞气与阴司取职务之力并行不悖,乃是异数,可从此处着手融合、精炼。”

“第二,查清白辰背后之人究竟是谁,及其真正目的。此人隐藏极深,或是破局关键,或是……更大灾劫的源头。”

“第三,”灰袍人的目光再次落在往生笛上,“设法真正唤醒你手中之笛。它能净化魂秽,安抚执念,稳固那位的神魂,更能……在一定程度上,克制凌霄的‘迷天幻魔笛音’。”

迷天幻魔笛音!原来凌霄那掺杂了别样力量的笛音,叫做这个名字!

“如何真正唤醒它?”林晚急忙问道。

“机缘未至,强求无用。”灰袍人摇了摇头,“或许在你最需要它的时候,或许在你明悟‘何以为净’之时。记住,此笛非凡物,非力可驱,非咒可御,唯心而已。”

唯心而已……又是这种玄乎的说法。林晚有些头疼。

“好了,言尽于此。”灰袍人拂了拂衣袖,似乎不打算再多说,“小友,路在脚下,棋局已开,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看林晚,转身一步踏出,身影便融入了那片虚空黑暗之中,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随着他的消失,周围那星空般的景象也开始迅速淡化、消退。林晚只觉得眼前一花,再次看清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往生栈二楼,那扇雕刻着仙阙与深渊的暗紫色木门之前。门,紧闭着。

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逼真的幻梦。

但林晚知道,那不是梦。她手中,还残留着那黑色请柬冰凉的触感,脑海中,清晰地烙印着灰袍人所说的每一句话。

她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消化着这巨大的信息量。

三方势力围剿,危如累卵。

破局关键在于寻找间隙、利用自身优势。

需要尽快提升实力,查清白辰背后之主,唤醒往生笛。

以及……那灰袍人神秘的身份和那句“有趣的变数”。

她感觉自已仿佛成了一颗被投入汹涌棋局的棋子,而执棋者,却迷雾重重。

(融合精炼与煞鬼初成)

回到玄字三号房,激活禁制,林晚立刻将灰袍人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了识海中的寂。

寂沉默了很长时间。那团冰冷的黑暗在识海中缓缓旋转,显示其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他……所言非虚。”许久,寂那冰冷的声音才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局势之危,犹有过之。凌霄的‘万魂归一炼幽大阵’……哼,好大的手笔!以万千生魂为祭,强行接引罪渊核心之力,他就不怕玩火自焚,反噬其身?!”

从寂的语气中,林晚能听出他对这阵法的忌惮与愤怒。

“至于白辰背后之人……”寂的声音更冷了几分,“当年围攻本君者众,具体是谁,尚需查证。但能驱动白辰,并知晓‘钥匙’之事,绝非寻常角色。”

“钥匙,是指什么?”林晚抓住机会问道。

寂再次沉默,似乎在权衡。片刻后,他才冷冷道:“与你无关,莫要多问。”

又是这样!林晚气得牙痒痒,但也知道撬不开这蚌壳的嘴。

“当务之急,是提升你的实力。”寂将话题拉回,“那神秘人所言不错,你身负煞气与阴职,二者皆属阴寒霸道之力,若能融合精炼,威力绝非一加一那么简单。”

“该怎么做?”林晚虚心求教。在修炼一途上,寂是绝对的权威。

“放开你对煞气的压制,同时运转鬼差心法,引阴司职务之力入体。本君会助你引导,将二者强行压缩、凝练,于你气海之中,凝聚‘煞丹’雏形。”寂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过程会极其痛苦,犹如刮骨剜心,撑不过,便是魂飞魄散之局。你可敢一试?”

林晚只犹豫了一瞬,便斩钉截铁地道:“敢!”

她没有退路。不想成为棋子,不想任人宰割,就必须拥有足够的力量!痛苦?比起魂飞魄散,比起被凌霄或者白辰抓去,这点痛苦算个屁!

“好!”寂似乎对她的果断颇为满意(或者说,欣赏她这种豁得出去的狠劲),“凝神静气,抱元守一!开始了!”

话音未落,一股庞大而精纯的冰冷意念猛地从识海深处涌出,强行接管了林晚部分身体的控制权,主要是能量运转的脉络!

与此同时,林晚依言放开了对体内那如同江河般奔腾的罪渊煞气的压制!轰!狂暴、凶戾的煞气瞬间失去束缚,在她经脉中疯狂冲撞,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她不敢怠慢,立刻运转起谢必安传授的、地府鬼差基础的《引阴诀》,引动周身阴气以及那枚鬼差职牒中蕴含的、代表着地府秩序的阴司职务之力!

两股同样霸道、属性却略有差异的阴寒力量在她体内轰然对撞!

“呃啊——!”

林晚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感觉身体仿佛要被这两股力量从内部撕成碎片!经脉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穿刺,又像是被极寒的冰棱冻结、崩裂!

“稳住!引导它们,环绕气海旋转!压缩!”寂冰冷的声音如同警钟,在她几乎要崩溃的意识中炸响!

林晚死死咬住牙关,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魂体特有的、淡金色的光点(类似于血液)。她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努力引导着那两股如同脱缰野马般的力量,按照寂指引的路线,在丹田气海之外,形成一个巨大的、逆向旋转的能量漩涡!

煞气的暗红与阴司之力的幽黑在漩涡中疯狂交织、碰撞、湮灭,又奇异地产生着某种融合!每一次碰撞,都带来一次灵魂层面的剧震!

寂的意念如同最精密的操控器,不断微调着漩涡的旋转速度和力量配比,强行将那些暴烈的能量压向漩涡的中心!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林晚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抗那无边的痛苦和引导能量之中。她的魂体时而变得通红,如同被煞气灼烧,时而变得漆黑,如同被阴气冻结,体表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

就在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痛苦彻底淹没,魂体即将崩溃的极限时刻——

“凝!”

寂一声冷喝!

那疯狂旋转的能量漩涡中心,猛地爆发出强烈的吸力!所有的煞气与阴司之力,如同百川归海,被强行吸纳、压缩进那一个无限小的奇点!

“嗡——!”

一声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嗡鸣,从林晚的气海深处响起!

剧痛如潮水般退去。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而强大的感觉,充斥着她的四肢百骸!

她内视己身,只见丹田气海之中,原本弥漫的煞气与阴气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约莫龙眼大小、通体浑圆、呈现出一种深邃暗紫色、表面隐隐有暗红纹路流转的奇异丹丸!

这颗“煞丹”缓缓旋转着,散发出一种融合了罪渊煞气的至凶至戾与地府阴司的森严秩序的特殊威压!她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力量,比之前分散的煞气和阴气,精纯、凝练了数倍不止!

她成功凝聚了煞丹雏形!虽然距离真正的金丹大道还有差距,但这颗煞丹,无疑让她踏上了一条独一无二的、前无古人的修炼之路!

她身上的裂纹迅速愈合,魂体变得更加凝实,隐隐散发出一层淡淡的暗紫色光晕。一种强大的自信,油然而生。

“感觉……好极了!”林晚睁开眼睛,眸中闪过一丝暗紫色的精光,她握了握拳头,感受着体内那澎湃的力量。

“不过是初入门径,莫要得意忘形。”寂泼来冷水,但他的声音中,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的感觉?刚才的过程,显然对他消耗也极大。

“知道啦,仙君大人!”林晚心情大好,也不计较他的冷水,笑嘻嘻地道,“那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该去查查白辰背后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了?”

拥有了初步自保的力量,她的胆子也壮了起来。

(主动出击与意外“熟人”)

在往生栈又休整了一日,彻底稳固了刚刚凝聚的煞丹,并初步掌握了如何更高效地运用这股融合后的力量后,林晚决定主动出击。

一直龟缩在往生栈内,虽然安全,但无异于坐以待毙。她需要信息,需要找到白辰背后之人的线索。

最好的突破口,自然是白辰在江城的势力。

她再次变换了鬼差服的样式,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气息微弱、不起眼的游魂,悄然离开了往生栈,重返江城。

江城依旧笼罩在夜色之下,但林晚能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中的氛围比之前更加紧张。一些阴气汇聚的节点,似乎有被法术探查过的痕迹。看来,搜寻她的网,正在收紧。

她凭借着鬼差对阴魂的天然感知,以及寂那远超常人的神识探查,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几处明显的监视点,来到了江城一片着名的“阴地”——位于老城区,据说曾是一处古战场,如今已改建为公园,但夜晚依旧人迹罕至的地方。

这里鱼龙混杂,聚集了不少孤魂野鬼,以及一些修炼邪术、或者与玄门有联系的底层修士,是打探消息的好去处。

林晚收敛气息,如同一个真正的游魂,飘荡在公园阴森的树林和假山之间。她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悄悄捕捉着空气中流动的零星话语和意念片段。

“……听说了吗?‘煞星’好像消失了,好几天没动静了……”

“嘘!别提那位的名号!小心被她盯上!”

“青玄观和几个家族的人,最近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悬赏很高……”

“不止他们!前两天我看到几个穿着古怪白袍、气息很吓人的家伙在附近转悠,好像在布置什么……”

白袍?林晚心中一动,难道是凌霄的人?

“……白大师那边好像也急了,手下人跟无头苍蝇似的乱窜……”

白大师,指的应该就是白辰在江城的代理人。

林晚悄悄靠近几个正在一棵老槐树下交换信息的低阶鬼魂。从它们零碎的交谈中,她得知白辰的手下最近主要在两个区域活动频繁:一个是城北的旧货市场,那里据说偶尔会出现一些来历不明的古物;另一个,则是城南的一家……私人医院?

城北旧货市场还好理解,或许是在寻找与“钥匙”或者寂的过去有关的物品。但私人医院?这和白辰背后之人的目的有什么关联?

就在林晚凝神细听之时,一股极其隐晦、但却带着一丝熟悉气息的能量波动,从不远处的一片竹林里传来!

那气息……阴冷、污秽,带着一种令她十分厌恶的感觉!

是那个使用黑钉法器的、白辰的走狗,那个阴鸷修士!

他在这里做什么?

林晚眼中寒光一闪。真是冤家路窄!正好,抓个舌头问问!

她悄无声息地向着那片竹林潜去。越靠近,那股阴冷污秽的气息就越明显,同时还夹杂着一丝……微弱的、纯净的魂力波动?似乎有什么纯净的魂体正在被侵蚀、折磨!

林晚心中一紧,加快了速度。

穿过茂密的竹丛,眼前的景象让她怒火中烧!

只见那名阴鸷修士,正站在竹林中的一小片空地上,手中握着一面黑色的幡旗,幡旗上黑气缭绕,发出阵阵鬼哭狼嚎之声。而在他面前,一个身形淡薄、穿着病号服、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大小、眼神纯净却充满恐惧的小女孩魂体,正被几道黑色的锁链死死捆住,那幡旗中散发出的黑气,正如同毒蛇般,不断钻进小女孩的魂体,汲取着她那微薄而纯净的魂力!小女孩的魂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发出无声的痛苦哀嚎。

“住手!”林晚厉喝一声,再也无法隐藏,身形如同鬼魅般射出,手中的戮魂棍带着一道暗红色的厉芒,直刺那阴鸷修士的后心!

那阴鸷修士显然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出现,而且速度如此之快!他仓促间猛地转身,将手中黑色幡旗往前一挡!

“嘭!”

戮魂棍狠狠砸在幡旗之上!暗红色的煞气与幡旗上的污秽黑气剧烈碰撞,发出一声闷响!那阴鸷修士只觉得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夹杂着一种侵蚀魂体的凶戾气息传来,蹬蹬蹬连退数步,手中的幡旗光芒都黯淡了几分,脸上露出了惊骇之色!

“是你?!煞星!”他认出了林晚,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你的力量……怎么可能提升这么快?!”

林晚根本不跟他废话,一击逼退对方,立刻手腕一抖,勾魂索如同灵蛇般射出,精准地缠住了那几道束缚小女孩魂体的黑色锁链!她运起煞丹之力,猛地一扯!

“咔嚓!”几声脆响,那几道黑色锁链应声而断!

小女孩魂体失去了束缚,虚弱地瘫软在地,魂体更加透明,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找死!”阴鸷修士又惊又怒,双手急速掐诀,那面黑色幡旗再次黑光大盛,数道更加粗壮、凝聚着浓郁怨气的黑气如同触手般,向着林晚缠绕而来!同时,他另一只手一翻,那枚让林晚吃过亏的、闪烁着幽光的黑钉再次出现,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取林晚眉心!

“雕虫小技!”林晚冷哼一声,经过煞丹凝聚和寂的指点,她今非昔比!她不闪不避,将戮魂棍往地上一顿,一股强大的暗紫色气浪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

“轰!”

那几道怨气触手如同遇到克星,在暗紫色气浪的冲击下瞬间溃散!而那枚疾射而来的黑钉,也被气浪阻了一阻,速度大减!

林晚趁机身形一晃,施展出从寂那里学来的、对空间的粗浅运用技巧,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阴鸷修士的侧后方,戮魂棍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横扫而出!

阴鸷修士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勉强侧身,将黑色幡旗挡在身侧!

“咔嚓!”

这一次,戮魂棍上蕴含的融合了煞气与阴司之力的狂暴能量,直接击碎了幡旗的防御!棍身结结实实地扫在了阴鸷修士的肋部!

“噗——!”

阴鸷修士如遭重击,一口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几根粗壮的竹子上,软软地滑落在地,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手中的黑色幡旗也哐当一声掉落在地,灵光尽失。

仅仅两三个照面,这个曾经将林晚逼入绝境的阴鸷修士,便惨败收场!

林晚持棍而立,暗紫色的光晕在周身流转,如同来自幽冥的煞神。她走到那奄奄一息的阴鸷修士面前,用棍尖抵住他的咽喉,声音冰冷:

“说,白辰背后的人是谁?你们在找什么?那家私人医院,又是怎么回事?”

阴鸷修士眼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他看着林晚,嘴角不断溢血,嘶声道:“你……你休想……知道……”

“不说?”林晚眼神一厉,戮魂棍上暗红纹路亮起,一股侵蚀魂体的煞气透出,让阴鸷修士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我说!我说!”剧痛之下,他再也硬气不起来,断断续续地交代,“是……是‘主上’……我们称他‘主上’……他……他需要特殊的魂体……做‘容器’……医院……医院是为了筛选……合适的……‘容器’……”

容器?特殊的魂体?

林晚心中猛地一沉,想到了那个纯净的小女孩魂体!难道……

她猛地转头看向刚才小女孩魂体所在的位置,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那个小女孩的魂体,不见了!

(容器之谜与再遇清远)

小女孩魂体的突然消失,让林晚心头一跳。她立刻放开神识,仔细探查周围,却再也感受不到那纯净魂力的丝毫波动,仿佛凭空蒸发了一般。

是自行消散了?还是……被什么人趁机带走了?

她看了一眼脚下奄奄一息的阴鸷修士,知道从他这里恐怕也问不出更多了。白辰背后那个所谓的“主上”,行事如此诡秘,连心腹手下都只知道称呼和模糊的目的。

“容器”、“特殊的魂体”……这两个关键词在她脑海中盘旋。结合灰袍人提到的“钥匙”,一个可怕的猜测逐渐浮现——白辰背后之人,或许是想用特殊的魂体作为“容器”,来承载或者唤醒什么?而寂,或者她体内的曦和血脉,可能就是那个“钥匙”?

她踢了踢脚下的阴鸷修士,对方已经昏死过去。林晚想了想,没有杀他,而是用勾魂索将他捆了个结实,再次打开地府通道,将他丢了进去,并附上了一段关于“容器”和私人医院的简要报告。她倒要看看,地府内部那个“鬼”,这次还会不会压下这个消息!

处理完手尾,林晚的心情却并未轻松。白辰背后之人的目的似乎更加清晰,却也更加令人不安。那家私人医院,必须去查探一番!

就在她准备离开竹林,前往城南那家私人医院时,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突然从竹林外传来:

“无量天尊。林中煞气冲天,阴邪溃散,可是哪位道友在此降妖除魔?”

随着话音,一个穿着浅蓝色道袍,手持拂尘的俊秀道士,缓步走进了竹林,正是之前请林晚吃宵夜未果的青玄观弟子,清远道长。

他身后依旧跟着那两个小道童。此刻,清远的目光扫过林中打斗的痕迹,以及地上那摊尚未干涸的血迹,最后落在了林晚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化为了然。

“原来是姑娘在此。”清远打了个稽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姑娘果然身负异禀,此番为民除害,功德无量。”

林晚心中警铃大作!这清远道士出现的时机,未免太巧了!是恰好路过,还是……一直跟着她?

她不动声色,将戮魂棍收起,身上的暗紫色光晕也迅速内敛,重新变回那副柔弱(伪装)的样子,微微屈膝行礼:“道长谬赞了,不过是恰逢其会,自保而已。”

清远笑了笑,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林晚刚才站立的地方,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那小女孩纯净魂力的气息。

“那邪修掠夺生魂,罪大恶极,姑娘将其制服,乃是义举。只是……”他话锋一转,看着林晚,眼神变得有些深邃,“方才此地,似乎尚有一道纯净生魂,不知姑娘可曾见到其去向?”

他果然感觉到了!林晚心中凛然,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惋惜:“小女子赶来时,只见到那邪修在行凶,并未见到其他魂体。或许……那可怜的魂体,已被那邪修彻底害了吧……”说着,还抬手用衣袖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清远深深地看了林晚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伪装。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或许吧。天地有正气,相信那纯净之魂,自有其归宿。”

他顿了顿,又道:“姑娘近日还是小心为妙。江城近日不太平,多方势力汇聚,似有大事发生。姑娘虽身负异术,但双拳难敌四手,若遇麻烦,可来青玄观寻贫道。”

说完,他再次打了个稽首,便带着两个道童,转身飘然离去,消失在竹林之外。

林晚看着清远离去的方向,眉头紧锁。

这个清远道士,绝对不简单!他看似温和正道,但出现的时机,以及他对那纯净魂体的关注,都透着一股古怪。他到底是敌是友?青玄观在这场风波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她感觉江城这潭水,越来越深,越来越浑了。

没有时间多想,她必须尽快前往那家私人医院查探。

然而,当林晚根据阴鸷修士提供的线索,找到位于城南的那家名为“仁爱康复中心”的私人医院时,却发现这里灯火通明,但却寂静得可怕!

医院外围拉着黄色的警戒线,几名穿着制服的人员守在门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更重要的是,林晚能清晰地感觉到,整个医院大楼,被一个强大的、隐匿的阵法所笼罩!那阵法散发出的气息,阴冷、诡异,与她之前在 industrial zone 感受到的凌霄的阵法,以及那阴鸷修士的邪术,都截然不同,带着一种更加古老、更加不祥的味道!

这里,就是白辰背后那位“主上”,筛选“容器”的地方?

里面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被封锁?

林晚隐藏在暗处,看着那栋在夜色中如同沉默巨兽般的医院大楼,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

她有一种预感,这栋大楼里面,隐藏着惊人的秘密,以及……难以预料的危险。

去,还是不去?

(第一百零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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