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快……逃……’
寂那断断续续、微弱到极致的警告如同冰冷的针尖,狠狠扎进我的脑海,激得我浑身一个激灵!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好奇心!我猛地转身,体内刚刚恢复没多少的煞气毫无保留地爆发,双腿用力一蹬地面,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向后窜去!
逃!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那怨气壁垒上裂开的缝隙,那走廊深处传来的拖行声,还有寂拼尽全力传递的警告,无一不在 screaming 着两个字:陷阱!
然而,我还是慢了一步。
就在我身形暴退的刹那,那道裂开的怨气缝隙猛地扩张,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大吸力从中爆发出来!
那不是物理上的风力,而是针对灵魂、针对一切阴性力量的恐怖拉扯力!我周身自行运转护体的稀薄煞气,在这股吸力面前如同纸糊一般,瞬间就被撕扯、吞噬!
“呃啊!”
我惊呼一声,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被那股力量拽得离地而起,眼睁睁看着自己像一片落叶般,被强行拖向那张漆黑的、散发着浓郁血腥和腐败气息的“巨口”!
手中的哭丧棒早就不知道掉哪儿去了。我拼命想抓住点什么,手指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刮擦,留下几道浅浅的血痕,却根本无法减缓被拖拽的速度。
眼前一花,伴随着一阵令人作呕的、仿佛穿过某种粘稠血肉之壁的窒息感,我重重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咕噜噜……
那怨气裂缝在我被拖进来的瞬间,便如同活物愈合般迅速闭合,将外面世界最后一丝微光彻底隔绝。
完了。
我心沉到谷底,忍着浑身的疼痛,猛地从地上弹起来,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里就是那条布满陈年血污的走廊!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铁锈味和福尔马林混合的怪味,呛得人头晕眼花。墙壁上布满喷溅状的暗褐色污迹,地面黏腻腻的,每走一步都仿佛能粘掉鞋底。
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头顶几盏残破的应急灯闪烁着接触不良的惨绿光芒,勉强勾勒出走廊向前延伸的、深不见底的轮廓。
而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咚……咚……咚……”的沉重拖行声,并没有因为我被拖进来而消失,反而……更近了!
它就在前面拐角的不远处!节奏缓慢,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慌的压迫感,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跳间隙上。
寂的警告还在耳边回荡。
我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拐角,心脏狂跳,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后缩,后背紧紧贴住冰冷滑腻的墙壁,大气都不敢喘。
现在该怎么办?冲出去跟那未知的东西拼了?还是……
我下意识地摸向怀里那块地府通讯玉符。
申请支援!对!黑无常说了,事态失控可以申请支援!虽然他说未必及时,但总比没有强!
我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飞快地掏出玉符,神识疯狂涌入,试图连接无常司的频道。
【紧急求援!紧急求援!临时鬼差林晚,任务地点明辉研究所!遭遇不可抗力!请求支援!请求立刻支援!】我将强烈的求救意念和当前位置信息拼命灌注进去。
玉符闪烁了几下,发出微弱的乌光,似乎成功发送了。
有希望!
我屏息等待,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一秒钟……两秒钟……五秒钟……
玉符再次闪烁了一下,一条冰冷、格式化、毫无情绪可言的反馈信息传回我的脑海:
【求援信息已收到。经判定,当前环境存在高强度怨气屏蔽及未知能量干扰,无法精确定位你的坐标。支援小队将于怨气屏蔽减弱或你提供更精确信标后出发。请临时鬼差林晚坚守岗位,继续执行调查任务,并及时汇报进展。重复,请坚守岗位,继续执行任务。】
我:“……”
我特么的?!
坚守岗位?!继续执行任务?!我守你大爷啊!这明摆着是让我死在这里啊!还提供更精确信标?我拿头提供?!这破玉符连个定位分享功能都没有吗?!地府的通讯技术是哪个朝代的古董啊!
KpI!都是狗屁KpI!
一股巨大的愤怒和绝望涌上心头,差点让我直接把玉符砸了!
但最终,我还是咬着牙把它死死攥在手心。这玩意儿再垃圾,也是现在唯一能和外界联系的东西了。
而就在这时,那“咚……咚……”的拖行声,终于来到了拐角处。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全身肌肉绷紧到了极限,死死盯着那片被惨绿灯光照亮的墙角。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巨大、肿胀、呈现出不祥青黑色的……脚?
不,那根本不能称之为脚,更像是一大块腐烂的、被随意缝合在一起的肉块,勉强保持着脚的形状,指甲尖锐乌黑,深深地抠进地面,每一次拖动都带起一片粘稠的血污和碎肉。
紧接着,一个庞大、扭曲、完全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生物”,缓缓从拐角后挪了出来。
它大约有三米高,几乎堵死了大半个走廊。它的身体像是由无数具残破不堪的人类尸体胡乱拼接缝合而成,针脚粗大歪斜,露出里面黑红色的腐肉和森森白骨。无数张扭曲、痛苦的人脸镶嵌在它的体表,有的双目圆睁空洞无声,有的嘴巴开合发出无声的哀嚎,有的则不断流淌着腥臭的脓液。
它没有明显的头颅,只是在躯干的上方,顶着一个巨大的、不断滴落着黑色液体的玻璃容器,容器里浸泡着一颗……仍在微微搏动的人类心脏!心脏每搏动一次,那“咚”的声音就响一次,同时整个怪物的身体就随之抽搐一下。
这……这就是怨灵聚合体?这玩意儿已经超出了怨灵的范畴了吧?!这根本就是个缝合怪!生化危机片场跑出来的吧!
强烈的视觉冲击和精神污染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那怪物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它身体上那几十张人脸,齐刷刷地、僵硬地转动眼珠,聚焦到我身上!
被几十双空洞、痛苦、疯狂的眼睛同时盯住是什么感觉?
我头皮瞬间炸开!想也不想,转身就跑!
“吼——!!!”
一声绝非人类能发出的、混合了无数痛苦尖叫的咆哮在我身后炸响!那沉重的拖行声瞬间变成了狂暴的追击声!整个走廊都在它的奔跑下剧烈震动!
我玩命地向前狂奔,根本不敢回头!煞气灌注双腿,速度快到几乎出现残影!
然而这走廊仿佛没有尽头,两旁的房间门都紧闭着,或者干脆就是实心的墙壁,根本找不到可以躲藏的地方!
身后的腥风越来越近,那咆哮声震耳欲聋!
这样下去不行!迟早被追上!
我一咬牙,猛地向旁边一扑,撞开一扇虚掩着的、标着“档案室”的房间门,滚了进去,然后反手死死将门关上!
几乎就在门合上的瞬间!
轰!!!
一声巨响,整个铁皮门向内猛地凸起,出现一个巨大的爪印!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坏!
我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向后退,目光飞快扫视这个档案室。
房间里堆满了散落的文件柜和腐烂的纸张,灰尘积了厚厚一层。唯一的光源来自墙壁上方一个破了一半的通风口,透进来些许惨绿的光。
等等!通风口!
我眼睛一亮!
而门外,那怪物似乎被激怒了,开始更加疯狂地撞击着房门!
砰!砰!砰!
门上的凸起越来越多,锁扣已经开始变形崩裂!
没时间犹豫了!
我冲到通风口下方,猛地向上一跃,双手死死抓住了通风口的边缘!冰冷的金属硌得手生疼!
我腰部用力,艰难地向上引体,试图爬进那狭窄的通道。
就在这时!
轰隆一声巨响!档案室的门终于被彻底撞开了!那个庞大的、扭曲的缝合怪物,挤碎了门框,咆哮着冲了进来!
它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半空中的我,那颗玻璃容器里的心脏疯狂搏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咚咚”声!它伸出那只由无数残肢缝合而成的巨爪,带着恶风,狠狠向我抓来!
千钧一发之际,我猛地向上一窜,整个人如同泥鳅般钻进了狭窄的通风管道!
几乎同时,那只巨爪狠狠拍在了我刚才悬挂的位置,将墙壁都砸得凹陷下去,碎石四溅!
“吼!!!”猎物逃脱,让怪物发出了更加狂暴的怒吼。它试图用爪子伸进通风口抓我,但管道过于狭窄,它根本进不来。
我趴在冰冷狭窄、布满灰尘和蛛网的通风管道里,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暂时……安全了?
我回头,透过通风口的栅格缝隙,能看到下方那只怪物因为愤怒而疯狂挥舞肢体的恐怖景象。它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就守在了下面。
我被困住了。
我苦笑一声,只能沿着通风管道,小心翼翼地向前爬行,希望能找到另一个出口。
管道内一片漆黑,只有偶尔从其他通风口栅格透进来的微弱绿光提供照明。爬了不知道多久,前方隐约传来一阵奇怪的、像是某种仪器低频运行的嗡鸣声,还有一种……淡淡的、却让我心悸的熟悉感。
是罪渊煞气的波动!虽然很微弱,但比在外面感知到的要清晰一些!
这研究所深处,果然有古怪!
我循着那丝波动和嗡鸣声传来的方向爬去。终于,在一个通风口的栅格处,我停了下来。
下方的房间,似乎是一个……实验室?
面积很大,摆放着各种废弃的、看起来就很精密的实验仪器,许多玻璃容器破碎,里面干涸的残留物散发着怪味。房间中央,有一个巨大的、仿佛手术台一样的金属平台,平台上布满了暗褐色的干涸血迹和一些无法辨认的有机质残留。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一侧的墙壁。
那面墙壁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撕裂开一道口子,裂口后面不再是砖石结构,而是一片翻滚蠕动的、令人不安的暗红色虚空!虚空之中,偶尔有细碎的、仿佛来自深渊的低语和惨叫渗出!
罪渊缝隙!一条真正的、虽然不大但稳定存在的罪渊缝隙!
而那低频的嗡鸣声,正是从裂缝前方摆放着的几个奇特的、不断闪烁着幽光的符纹装置中发出的。这些装置似乎……在汲取从裂缝中渗透出的微弱罪渊煞气?并将其转化、输送出去?
他们在利用罪渊的力量做实验?!
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就在这时,实验室另一侧的门滑开了。
两个人走了进来。他们穿着防护服,但没戴头盔,脸上带着一种研究人员特有的冷漠和狂热交织的表情。
“7号样本的活性又提升了,但稳定性太差,能量逸散导致外围那些‘失败品’更加狂躁了。”一个人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说道。
“没办法,‘源血’的活性太高了,现有的约束符阵只能勉强引导。”另一个人走到那罪渊裂缝前,检查着那些符纹装置,“上面催得紧,要求尽快完成‘血肉傀儡’的战场适应性测试,这点逸散只能算是必要损耗。”
“听说‘上面’最近抓到了一个很特别的‘容器’,似乎对‘源血’有极高的亲和力,也许能解决稳定性的问题……”
“嘘!慎言!那不是我们该打听的!做好自己的事,尽快完成KpI,否则下次被扔进去当养料的,就是我们了……”
两人的对话断断续续传来,却如同惊雷般在我脑中炸响!
源血?容器?战场适应性测试?血肉傀儡?
白辰!这绝对是白辰幕后那个神秘势力搞的鬼!他们不仅在利用罪渊煞气,似乎还在进行某种可怕的、将罪渊力量与生物结合的人体实验!那些外面的缝合怪,就是所谓的“失败品”?
而他们提到的“特别的容器”……难道指的是……我?还是寂?
就在我心神剧震,下意识地想靠得更近听得更仔细时——
咔嚓。
我手肘不小心压到了一根松动的金属管,发出了一声在寂静管道里显得格外清晰的轻响!
下方实验室里的两人瞬间警觉,猛地抬头看向通风口!
“谁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