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驱散了草原上最后一缕薄雾。碧落村在晨曦中苏醒,袅袅炊烟升起,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宁静。然而,这份宁静之下,却潜藏着难以言说的焦虑与决绝。
村口,林晚和青霖已准备就绪。
林晚依旧穿着那身由混沌气流幻化而成的灰色“衣物”,气息相较于昨日沉稳了一丝,但脸色依旧带着伤后的苍白。她体内,混沌原点缓慢而坚定地旋转着,那缕新生气流的运转,让她的经脉隐隐传来麻痒的修复感,同时也将远方那股微弱的共鸣,如同指南针般清晰地指向草原深处。
青霖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短打衣衫,背上挎着一个装有清水、干粮和简单草药的小包裹,腰间别着一把磨得锋利的短刃。她的小脸上带着一丝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护卫村庄、帮助林晚的坚定。阿婆站在她们面前,苍老的手紧紧握着藤木拐杖,目光深沉。
“记住,一切以安全为重。探查为主,不可恋战。若遇危险,立刻激发青霖符退回。”阿婆再次叮嘱,语气凝重,“青霖,照顾好林晚姑娘,也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阿婆,我对草原熟得很!”青霖用力点头,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
林晚微微颔首:“阿婆,村里就拜托您了。”
没有过多的告别,两人转身,踏着沾满晨露的青草,向着碧落原深处,向着黑风山和陨星湖的方向,疾行而去。
青霖果然对地形极为熟悉,她带着林晚避开了一些可能潜伏着普通野兽的灌木丛和沼泽地,选择了一条相对安全快捷的路径。两人的身影在无垠的草原上快速穿梭,如同两只敏捷的羚羊。
越是深入草原,周围的景色开始发生细微的变化。原本茂盛青翠的野草,颜色逐渐变得有些深沉,甚至在某些区域,草叶边缘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枯黄色。空气中弥漫的清新草木气息里,也开始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与阴冷的味道。
林晚丹田处的混沌原点,旋转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几分,传来的共鸣感也越发清晰、强烈。那感觉,仿佛在遥远的前方,有一个与它同源、或者至少是性质相近的“东西”,正在不断散发着独特的波动。
“林晚姐姐,再往前大概三十里,就能看到黑风山的轮廓了。陨星湖就在黑风山的西侧山脚下。”青霖指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如同巨兽匍匐在地平线上的连绵山影说道,声音压低了些,带着警惕,“我们得更加小心了,这边已经算是黑风寨经常活动的区域了。”
林晚点了点头,灵觉提升到极致,仔细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她不仅能感受到混沌原点的共鸣,更能隐约察觉到,空气中那丝阴冷的能量残余,与昨日黑风寨匪修,尤其是那个金丹头领身上散发出的黑炎煞气,同出一源!
这绝非巧合。
又前行了约莫十数里,周围的景象变得更加怪异。大片大片的草地彻底枯萎,变成了焦黑色,仿佛被烈火焚烧过,但空气中却感受不到丝毫灼热,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寒。一些裸露的岩石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如同冰晶般的黑色物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这里…以前不是这样的…”青霖看着眼前如同被瘟疫侵蚀过的土地,小脸发白,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恐惧,“去年我跟阿婆来这边采药的时候,这里还长满了‘月光草’呢…”
林晚蹲下身,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焦黑的泥土。一股极其微弱的、但却异常顽固的侵蚀性能量,顺着指尖试图钻入她的体内,带着一种与归墟之力同源的、分解与湮灭的意味,但更加稀薄、更加隐晦。
混沌原点微微一动,将那丝侵入的能量瞬间吸收、调和,转化为了自身成长的一丝养料。
果然是归墟的力量!虽然被极大地稀释了,但其本质不会错!
是黑风寨的人将这种力量带到了这里?还是…这里本身就存在着一个泄露归墟能量的源头?
她抬起头,望向共鸣传来的方向,目光锐利。答案,很可能就在陨星湖。
“我们快到了,小心些。”林晚站起身,对青霖说道。
两人更加谨慎地潜行,借助着枯黄的草丛和偶尔出现的岩石掩藏身形。越靠近黑风山和陨星湖,周围环境中那股阴冷的归墟残余能量就越发明显,土地龟裂,草木凋零,甚至连空气中游离的灵气都变得稀薄而污浊,仿佛生机正在被某种力量缓慢而坚定地抽离、侵蚀。
终于,在翻过一道低矮的丘陵后,一片巨大的、呈现出诡异暗沉色泽的湖泊,出现在她们眼前。
陨星湖。
湖面广阔,湖水却并非清澈或蔚蓝,而是一种近乎墨黑的深蓝色,平静无波,仿佛一块巨大的、失去了所有光亮的黑曜石,镶嵌在枯败的大地上。湖心深处,隐约可见一些巨大而扭曲的阴影,如同沉船的残骸,又像是某种巨兽的骨骸。
湖岸周围,更是如同被死亡笼罩。没有一丝生机,只有嶙峋的怪石和灰白色的、仿佛被吸干了所有能量的沙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感,与归墟之地的气息,有着五六分的相似!
而林晚丹田处的混沌原点,在此刻激动地近乎震颤起来!共鸣的源头,就在这湖岸的某处!
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目光如电,扫视着湖岸。很快,她的视线锁定在了湖边一片乱石堆中。那里,散落着一些大小不一的、闪烁着幽暗光泽的……黑色晶簇!
这些晶簇的形状不规则,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孔洞,不断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但却精纯无比的阴冷能量,与周围环境中弥漫的归墟残余能量同源,但浓度和纯度高了何止百倍!
就是它们!混沌原点感应的共鸣源头,就是这些黑色晶簇!
林晚能感觉到,混沌原点对这些晶簇充满了渴望,仿佛饥饿的旅人看到了珍馐美馔!它们其中蕴含的、经过高度凝练的归墟能量,对于需要调和万般属性、在毁灭与生机间寻求平衡的混沌原点来说,是绝佳的“补品”!
但同时,她也感受到了极大的危险。这些晶簇绝非自然形成,它们更像是……人为制造的能量节点,或者说,是某种庞大阵法或者装置的……组成部分!
它们正在持续不断地向四周的环境中释放着归墟能量,污染着这片土地,侵蚀着此界的生机!
是黑风寨干的?他们怎么可能掌握制造这种归墟能量晶簇的技术?除非…他们背后,真的有归墟势力的直接支持!这些晶簇,就是归墟侵蚀青霖界,定位“源海”的……道标或者腐蚀源!
“那是…什么东西?”青霖也看到了那些黑色晶簇,虽然感受不到其中精纯的能量,但那不祥的外观和周围死寂的环境,让她本能地感到恐惧和厌恶。
林晚正要开口,忽然,她神色猛地一凛,一把拉住青霖,迅速隐匿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
几乎就在她们藏好的同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从湖泊的另一侧传来!
只见七八个穿着黑风寨服饰的匪修,正骂骂咧咧地朝着这片乱石堆走来。为首的是一个独眼龙,气息在筑基后期左右,他手里拿着一个罗盘状的法器,指针正微微颤动着,指向那些黑色晶簇的方向。
“妈的,真是晦气!又被派来检查这些破石头!”独眼龙啐了一口,满脸不耐烦,“这鬼地方,待久了感觉寿命都要短几年!”
“头儿,少抱怨两句吧,这可是‘上面’交代的重要任务。”旁边一个瘦高个匪修低声道,语气带着敬畏,“听说这些‘蚀魂晶’关系到的大事,可不是咱们能揣测的。”
蚀魂晶?林晚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哼,大事?我看就是折腾人!”独眼龙虽然抱怨,但还是走到那些黑色晶簇旁,开始仔细检查,并掏出一些工具,似乎在记录着什么数据。
“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放在这里,搞得周围鸟不拉屎…”另一个匪修嘀咕道。
“闭嘴!”独眼龙呵斥道,“不该问的别问!做好我们的事就行!检查完了赶紧走,这鬼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多待!”
林晚屏住呼吸,躲在岩石后,心中念头急转。
这些匪修果然是来看守和维护这些“蚀魂晶”的!他们口中的“上面”,几乎可以确定就是归墟的势力!这些蚀魂晶,就是归墟侵蚀此界的关键!
必须毁掉它们!或者…带走它们!
但眼前有七八个匪修,其中还有一个筑基后期。以她现在的状态,正面冲突胜算不大,而且很容易打草惊蛇,引来黑风寨甚至其背后势力的围攻。
就在她权衡利弊,思考对策之时,异变再生!
那独眼龙在检查一块较大的蚀魂晶时,似乎触动了什么。那块蚀魂晶猛地闪烁了一下,散发出的阴冷能量骤然增强了一瞬!
紧接着,湖泊那漆黑如墨的水面,毫无征兆地……沸腾了起来!
不是热水沸腾的气泡,而是一种仿佛来自九幽的、冰冷的涌动!湖中心那些巨大的阴影,似乎活了过来,开始缓缓扭曲、蠕动!
一股远比蚀魂晶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阴冷死寂气息,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从湖底深处弥漫开来!
“不好!是湖里的‘东西’被惊动了!快跑!”独眼龙脸色剧变,再也顾不得检查,对着手下惊恐地大吼一声,转身就逃!
其他的匪修也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跟着独眼龙向着黑风山方向逃去,连头都不敢回!
而林晚和青霖,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以及那从湖底弥漫开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气息,牢牢地……锁定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