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到健忘的年纪。”
这就是琴酒的回复。
洛寻低笑一声，并不意外这个答案，琴酒可不是知难而退的性子。
洛寻垂眸，敛去眼底闪烁的金光，片刻后抬头，语气轻缓。
“回去睡一觉，醒来后，你会想起来的。”
没有什么动作，也没有什么托付的。
“就这样？”
琴酒挑眉看着洛寻，就一句话，什么药都没吃，这样就行了？
“什么药都不用？”
诚然，琴酒虽然觉得自己出了点毛病，那也只是往生病那方面想，而并没有往怪力乱神的方向想过。
洛寻的医术他知道，他还以为洛寻要给他吃点什么药，结果却只有一句含糊不清的话。
洛寻：“……”
他随身带着的药，都是救命的，或者要命的，哪有这样胡乱给人吃的。
再说了，祂死都死了，事情当然是一次就能解决好了，又不怕祂踹翻棺材板，再出来打补丁。
如果祂还在，那洛寻确实得给点药，帮琴酒维持住这种状态，但祂死都死了。
这自然就是一次性解决好的事情，当然不需要什么东西帮忙维持。
“不用。”
洛寻在时间线里穿了个孔，把琴酒的那一条线引进了孔里，串起了各个时间线。
这样，原本存在于某一条时间线的琴酒，现在同时存在于各个时间线，他自然就会记得所有的事情。
但是，洛寻忘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灵魂。
记得归记得。
但是琴酒的灵魂是否能够承受住这么多的记忆，保证自己灵魂清醒，而不被冲击成一个痴傻之人，这就是个问题。
洛寻的世界中，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这种问题，他自然就不会考虑这个。
毕竟都是自己的记忆，怎么还能接受不好呢？
就像你不会在在迈开步子的时候，大脑具体控制哪一条肌肉率先牵动。
本能的事情，有什么好奇怪的。
对于洛寻而言。
灵魂的强大，与生俱来。
要是说琴酒这回是要去共享一棵古树的记忆，那洛寻或许会帮他做点准备。
但是接受自己的记忆，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洛寻也没有去仔细数过所有的时间线可能，所以也没有想到过，祂居然这么丧心病狂。
旁人口中所说的数十年如一日，大多时候，指的都是某种坚持。
而祂……
祂是真的数十年如一日！
所以，当洛寻半夜听到窗户碎裂的声音时。
他都想好了对方怎么埋，结果一抬头，就看到衣衫不整的琴酒站在一地碎裂的玻璃中。
其实也不算衣衫不整，和平常比起来，只是没有外套和鞋帽，里衣也在一路上刮的凌乱。
像是从噩梦中惊醒，就直奔他这来了。
事实上，洛寻并没有猜错。
琴酒确实是在梦中惊醒，然后直接奔着白天的路线开车过来，此刻车还停在楼下。
琴酒又是直接翻墙进来，洛寻没有留窗，他直接一拳干碎了玻璃。
琴酒背对着月光，静静的站在那里，脸上被一片阴影笼罩，身旁是隐隐映照着月辉的碎片。
整个人如同幽魂一般，一向从容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焦躁，浸入着血丝的双眼在黑夜中死死盯着洛寻。
琴酒整个人都快疯了！
大脑里的那些记忆，还在不断出现！
时间、生死、一切的一切……
全都陷入了无尽的轮回。
太多太多的记忆重叠在一起，眼前一幕又一幕的画面闪过。
有时候上一刻还是是自己解决老鼠，下一刻又变成了那些老鼠刚进组织的时候。
梦中看着这一切的琴酒想杀人，但是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那些记忆一遍又一遍的闪过。
看着那些老鼠一次又一次死去，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但前提是自己不需要每天做着不同的任务！
当第一个重复日出现的时候，琴酒面无表情，只把这一切当成个荒诞的梦，虽然他很久没做过梦了。
……第二个重复日出现的时候，琴酒从梦中惊醒，但是脑子中的画面却没有结束。
良久的沉默后，想起了洛寻白天说的话，虽然觉得匪夷所思，但是依旧平静。
……第三个重复日出现的时候，琴酒已经坐在床边点上了烟。
……第四个重复日出现的时候，琴酒面无表情的把手里的打火机捏爆了。
…………
终于，第五个重复日出现的时候，琴酒一脚踹开了房门，连衣服都没穿，拿上车钥匙，目的明确。
第五个重复日，不是指时间一遍又一遍的轮回了五次，是指琴酒看到了自己在同一天里五次不同的轨迹。
琴酒现在稍微回想一下那一天，额头青筋还是暴起。
记忆一会儿停留在开枪击杀任务目标上，一会儿停留在带着伏特加开车在路上。
再一眨眼，又是熬了夜，刚从组织交了任务出门。
过去的记忆再怎么混乱，只要不去回想，问题都不会太过严重。
最重要的——是今天。
是现在！
琴酒原本在睡前，就已经构思好了今天的任务计划，结果现在脑子里又多出了好几日的任务目标。
那是属于其他时间线的。
每一个任务都是真实的，每一个任务都是存在的。
因为过去的时间线全都存在，琴酒忍着头痛欲裂，还是能够想起那些真实的存在。
勉强一点，能把已经经历过的事情，当成不同的故事去看。
但是，那些可不是故事，而是真实的存在。
所以，就出现了一个问题。
琴酒今天大脑里的所有的任务，究竟哪一个，才是今天这条世界线的？
每一个都是真实存在的任务，而且每一个任务的日期，也确实都是今天。
琴酒确实没让洛寻失望，他承受住了来自于混乱的时间线的冲击。
但是，后续的问题是，他没办法分辨出，面前数个可能中，究竟哪一条才是现在的时间线。
琴酒一贯不会为难自己。
既然自己想不明白，那就去找能够想明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