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车在道观山门前停下,车轮碾过的“引路痕”银光渐渐淡去,像退潮的月光。
“到了。”老太太依旧蒙着双眼,枯瘦的手搭在方向盘上,纹丝不动。
“您不走吗?”我扶着车斗边缘,声音有些发紧。
她缓缓摇头,布条下的脸平静如古井:“你奶奶让我等个结果。她说,若你活着出来,我便替她……说一声‘好’。”
我心头一震。
她不是车夫。
她是信使。
是奶奶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双眼睛。
我跳下车,少年紧随其后。
抬头望去——
清虚观的匾额上,“三清观”三个大字竟在发光!金光流转,笔画如活,像是用熔化的黄金写就。
而那两扇朱漆大门,厚重如山,门上的铜环并非寻常兽首,而是两只狰狞的饕餮!
它们双目凸出,獠牙外露,口中衔着铜环,此刻正随着我的靠近,缓缓转动眼珠,死死盯住我手中的逆戒!
更诡异的是——
饕餮的形态,竟与逆戒正面的纹路完全一致!可当它们看见逆戒的背面时,口中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像是痛苦,又像是愤怒,仿佛被某种力量压制。
“这就是结界。”少年声音发颤,“只有逆戒能压制它,否则凡人靠近,会被饕餮吞噬魂魄。”
我深吸一口气,握紧逆戒,走向观门左侧那口巨大的铜钟。
钟高丈余,青铜铸就,钟身布满裂纹,像是历经战火。
钟下有石台,台面刻着“镇邪”二字,字迹已被风雨磨平。
少年指着钟舌:“我爷爷说,残片就在钟舌的暗槽里!奶奶当年亲手藏的!”
我伸手摸向钟舌,指尖刚触到冰冷的青铜——
钟身突然浮现出字迹!
朱红色的颜料如血般渗出,在铜面上缓缓凝聚成一行字:
“敲钟三下,界门自开,慎入!”
字迹熟悉得让我心痛。
是奶奶的笔锋。
每一笔,都像刻在我心上。
我颤抖着手,握住悬在钟旁的钟锤。
可就在这瞬间——
“铮!”
钟锤竟在掌心融化!青铜如水般流动,迅速重塑,化作一柄青铜剑!
剑身古朴,布满铜绿,可剑柄上,一个清晰的“林”字赫然在目——与我掌心的胎记,一模一样!
“这是……林家祖剑!”少年惊呼,“传说中,清虚观主代代相传的‘镇魂剑’!只有血脉觉醒者才能唤醒!”
我握着剑,一股熟悉的暖流从剑柄涌入掌心,与胎记的灼热共鸣,仿佛这剑本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剑尖轻颤,指向观门。
就在这时——
山脚下,引擎声由远及近。
柳玄舟的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停在山门之外。
他推开车门,墨色长衫在风中轻扬,金丝眼镜后的双眼含笑,手中把玩着两块青铜残片——正是他从电话亭夺走的那块,和从守界人孙子手中抢来的另一块。
他抬头看向我,笑容温和:
“小姑娘,别白费力气了。”
他缓步上山,保镖紧随其后,脚步声在寂静的山间回荡。
“这道观的结界,不是逆戒能破的。”他举起手中的残片,轻轻一碰,两块残片竟发出共鸣声,“只有我的血,才能完全打开。”
他抬起手,指尖在手腕上轻轻一划。
鲜血涌出,滴落在山门前的青石板上。
“滋——”
血珠落地的瞬间,那两尊饕餮铜环突然张开巨口!獠牙森然,口中发出低沉的咆哮,仿佛在啜饮他的血!
朱漆大门随之震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竟开始缓缓开启!
一道幽深的黑暗从门缝中渗出,带着腐朽与混沌的气息。
“看见了吗?”柳玄舟站在血泊边缘,微笑如佛,“你奶奶费尽心力封印的门,我只需一滴血,就能打开。
”他目光落在我手中的青铜剑上,笑意更深:
“三块残片,我已得其二。你手中那块,还有这把剑……很快,就都是我的了。”
“界核将归我,镇魂木将为我所用。”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道观深处,“而你,林默言——会成为开启混沌心的最后祭品。”
风停了。
连山间的鸟鸣都消失了。
我握着青铜剑,剑尖指向他,掌心的“林”字与剑柄的纹路共鸣到极致,烫得几乎要烧起来。
奶奶的字迹在钟身闪烁:“慎入!”
可我知道——
我不入地狱,谁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