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方向的地平线还在晃动，江无涯没再往前追。他蹲在“钢脊号”刚碾过的一道车辙旁，手指抠进泥里，摸出一块烧得发黑的金属片。
上面刻着三个字：x-07。
“又是它。”他把碎片塞进裤兜，扭头看向泡面猴，“走，咱们不等天亮了。”
泡面猴吱了一声，左耳缺角抖了抖，尾巴卷起腰间挂着的半包红烧牛肉面，熟练地塞进江无涯的破口袋。这动作它练过八百遍，主打一个“不让老板饿着”。
江无涯拍了拍它的脑袋：“今晚任务重，干完这票，我请你吃十桶泡面，加肠加蛋。”
泡面猴翻了个白眼，用屁股对着他。
一百米外，实验室轮廓渐渐清晰。混凝土高墙围成矩形，顶部拉满铁丝网，角落立着几根灯柱，但都没亮。风刮过空荡的岗哨，吹起一张褪色的告示纸，上面印着“新世界计划·安全第一”。
“安全个鬼。”江无涯冷笑，“上次贴这标语的地方，炸了三辆装甲车。”
他趴到一处塌了一半的变电站墙后，从背包里掏出一部旧手机。屏幕裂了两条缝，边角用胶带缠着，电量显示28%。
“纸鹤，升空。”
头顶传来轻微扑棱声。十几只卫生纸鹤排成三角阵，悄无声息地飞上高空。它们翅膀泛着微光，在云层遮掩下几乎看不见。
手机屏幕闪了一下，红外图像加载完成。墙头一圈红蓝交错的线条不断跳动，每三秒变换一次路径。
“激光网。”江无涯眯眼，“还是动态的。”
地面也有红点密布，像撒了一地芝麻。
“压力感应区。”他嘀咕，“踩错一步，警报响得能吵醒死人。”
泡面猴凑过来，鼻子抽了两下，突然抬爪指向三点钟方向。
“你也闻到了？”江无涯点头，“电线烧焦味，那边有发射器。”
他放大画面，三台激光发射器固定在墙角基座上，其中一台外壳被雨水冲刷出一行小字：“新世界计划-07”。
“闭环了。”他低声说，“超市废墟、净水器、赵铁柱的医疗车……全是这个批次。”
泡面猴抓了抓耳朵，一脸“这不是很正常吗”的表情。
“现在问题来了。”江无涯盯着那台发射器，“怎么拆？”
硬拔会触发警报，用电磁干扰又怕引爆炸弹。他翻背包，掏出老吴头留下的防水工具盒，打开一看，里面只剩一颗军用屏蔽芯片、半截铅笔、还有一张写着“修水管别用左手”的便签。
“拼了。”他咬开一包泡面，把塑料叉子掰成两半，开始撬发射器模块外壳。
泡面猴蹲在一旁放风，鼻孔不停翕动。风吹来一股腐臭味，它立刻竖起尾巴，发出低频鸣叫。
“丧尸？”江无涯头也不抬，“别慌，离得远。”
他用叉子尖轻轻挑开电路板边缘，找到数据接口。刚要把屏蔽芯片插进去，手机突然震动。
纸鹤传回新画面：墙内巡逻队出动，四人一组，全副武装，手里拿的不是枪，是电击棍。
“不杀人，只抓活的。”江无涯皱眉，“他们要活体样本。”
他加快动作，芯片插入瞬间，手机嗡地一震，弹出一段三维地图。
地下三层，中央标红，一条通风管道直通外界，尽头连着废弃地铁站。
“童童说的雷达信号源！”他眼睛一亮，“就是这儿。”
系统提示音响起：【突破第一道防线，解锁实验室地图】
泡面猴跳过来，扒着手机看，看完后一脸嫌弃地指了指自己的胃。
“饿了？”江无涯摸出一包干脆面扔给它，“先垫垫，回头给你报销。”
泡面猴撕开包装，咔哧咔哧嚼起来，顺便用尾巴扫掉落在地图上的碎渣。
江无涯盯着地图，手指划过通风口路线，忽然停住。
“等等。”他放大某个节点，“这里有个分流阀，手动控制。”
如果能在外部切断供气，整个地下区域的空气循环就会瘫痪。十分钟内，里面的人就得戴防毒面具。
“好机会。”他收起手机，从背包拿出几个密封袋，“泡面猴，干活。”
泡面猴吃完干脆面，舔了舔爪子，原地瞬移消失。
下一秒，它出现在激光网边缘，利爪一挥，精准撕下左侧发射器外壳，抽出核心模块，转身就跳。
落地时脚下一滑，踩到半块碎玻璃。
江无涯心脏提到嗓子眼。
但激光网没反应。
“运气不错。”他松口气，“回来！”
泡面猴蹦回墙根，把模块塞进密封袋。江无涯检查一遍，确认没有电流泄露，才贴身收好。
“下一步。”他抬头看纸鹤，“摆预警阵。”
卫生纸鹤立刻行动，衔来五片金属残片，在发射器基座周围摆成五角形。一旦有电流激活，金属片会产生共振，纸鹤会第一时间察觉。
“搞定。”江无涯靠在断墙边，喘了口气。
泡面猴爬上旁边一根电线杆，蹲在最高处了望。它视线极好，能看清三百米内任何移动物体。
江无涯摸了摸胸前鼓起的泡面袋，又看了一眼手腕上用废电线绑着的儿童电子表——凌晨两点十七分。
“再等四小时。”他说，“天亮前进去。”
泡面猴尾巴轻轻扫动，表示周边无异常。
远处，实验室铁门紧闭，门框上锈迹斑斑，但锁具崭新发亮。
江无涯盯着那扇门，忽然想起饭桶临走前拱了他三下，然后叼走一箱泡面钻进地道。
“你不来是对的。”他低声说，“这种地方，得用脑子闯。”
他从口袋掏出最后一包泡面，看了看，又塞回去。
“留着进门前吃。”他对自己说，“补补脑。”
泡面猴在高处打了个哈欠，金毛炸成一团蒲公英。
纸鹤群静静悬停，翅膀微颤，像一群守夜的哨兵。
江无涯闭上眼，养神。
风很冷，吹得衣服啪啪响。
不知过了多久，泡面猴突然发出短促叫声。
江无涯睁眼。
纸鹤传回画面：铁门上方探照灯亮了一下，随即熄灭。
不是定时开关。
是人为操作。
他慢慢坐直身体，手摸到腰间的螺丝刀。
泡面猴从电线杆跃下，落在他肩上，爪子紧紧抓住衣服。
江无涯盯着那扇门，轻声说：
“他们知道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