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和大强、刘忠、张恒等仔细研究了一下徐州方向国军和小鬼子部队的态势,拟定了后续我们这支部队的作战计划。”
刑天说着,将一张皱巴巴却标注清晰的地图摊开在岩石上,赵大同、刘忠等人立刻围拢过来。他的手指点向徐州的核心区域。
“李长官(李宗仁)的第五战区正在和小鬼子激战正酣,打得很艰苦,但也打得巧。汤军团在运动,川军在死守,西北军在拼命,把矶谷和坂垣这两头老鬼子的师团牢牢吸在了台儿庄和临沂一带。现在,小鬼子就像一头被激怒的野牛,脑袋和犄角被正面硬顶着,它的侧腹和屁股,就暴露出来了!”
他的手指猛地向徐州西北方向移动,点在一个叫 “利国驿” 的地方。
“这里,是津浦铁路北段的一个小枢纽。从天津、济南南下的小鬼子兵员、弹药、粮食,很大一部分要经过这里,再分发到台儿庄前线。现在,小鬼子后方兵力空虚,戒备远不如前。”
“我们的计划是:
1、我们的作战目标——奇袭利国驿火车站及其周边仓库。不求占领,只求最大程度的破坏!炸毁铁轨、瘫痪车站、焚烧物资。目的是掐断小鬼子北上增援和南下补给的一小段‘血管’,让台儿庄那边的小鬼子主力‘贫血’甚至‘缺血’一阵子!
2、 放弃大路,全程夜行晓宿,从山区迂回渗透。我们的优势是灵活和出其不意。
3、下面是具体的分工。
刘忠,你带侦察尖兵先行,摸清利国驿的布防、巡逻规律、仓库和铁轨的关键点。
张恒,你带一队身手好的弟兄,组成突击队,负责清除哨兵、解决固定岗哨,打开突破口。
赵队长,你负责火力输出和掩护,带上最强火力,负责抢占制高点,用机枪和掷弹筒压制可能出现的小鬼子援军和巡逻队,掩护爆破和撤退。
黄大强,你懂爆破,带你的人组成爆破组,炸药和手榴弹集中给你们使用。任务是炸毁铁轨至少三段、捣毁道岔、尽可能烧掉能找到的物资仓库。
4、接应与撤离。 得手后,不可恋战。以爆炸为号,全体向预定的集合点A撤离,如果A点暴露,则去备用集合点b。我带预备队接应你们。
5、攻击时间就在明晚!小鬼子注意力全在前面,我们就在它背后点这把火!”
刑天抬起头,目光扫过每一位弟兄刚毅的脸庞:“这一仗,不是去和小鬼子硬拼兵力。我们是去当一根钉子,扎进小鬼子的肉里!是去当一把锥子,放这群小鬼子的血!让前线的弟兄们知道,他们不是在孤军奋战!让李长官能多一分底气!都明白了吗?”
“明白!”几人压低声音,但语气坚定无比。
“好!分头准备。告诉弟兄们,吃饱喝足,检查武器弹药。明天太阳落山,我们就出发,给小鬼子的运输线,送一顿‘好菜’!”
夜色,再次成为这支无畏队伍最好的掩护,他们如同暗流,向着小鬼子看似稳固的后方,悄然涌动而去。
……
白日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但已被寒冷逐渐取代。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西方的山脊线后,在这片被战争撕裂的土地上,刑天的部队如同被夜色激活的幽灵,开始了他们向敌人心脏地带的渗透。
他们没有选择任何形式的告别或是动员,所有的决心早已在白天的准备中凝结完毕。
作为队伍的“触须”,刘忠带队的侦察尖兵最先出发,他们轻装上阵,只携带短枪、匕首和望远镜,像猎犬一样潜入暮色中,提前至少一小时为大部队探路、预警。
他们的任务是悄无声息的清除可能存在的零星岗哨或暗桩,并在关键岔路口留下只有自己人才能识别的隐蔽标记。
后续的主力部队,每个人都背负着沉重的装备,包括炸药、机枪部件,额外的弹药和手榴弹。这些装备都被仔细固定,并用布条包裹,最大限度地减少行进中的碰撞声。
断后的部队则负责消除大部队留下的痕迹,比如脚印等,并警惕后方可能出现的追踪者。
……
太阳刚刚沉入西边的地平线,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天际。张恒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信号,只是用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遍。战士们早已准备就绪,脸上涂着混合了锅底灰和泥土的伪装,身上的军服也尽可能做了简化,去除了所有可能反光或发出声响的部件。
他们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临时藏身的村庄或废弃矿洞。
队伍呈单箭战斗队形散开,张恒亲自担任尖兵,走在最前,队尾则由经验最老道的老兵断后,时刻警惕着后方与侧翼。
他们避开所有已知的道路、村庄甚至人迹罕至的小径,专挑野地、干涸的河床、丘陵的背阴面行军。
脚下的土地时而坚硬,时而泥泞,每个人都在极力控制着步伐,避免发出大的声响。
武器被紧紧固定在身上,水壶和手榴弹都用布条缠裹,唯一能听到的,只有轻微的喘息声和偶尔踩断枯枝的细微脆响——每当这时,整个队伍都会瞬间静止,如同凝固的雕塑,直到确认没有引起任何注意,才继续前进。
越靠近敌方区域,气氛越发紧张。远处偶尔传来零星枪声和犬吠,探照灯的光柱像巨大的鬼爪,在天边和远处的铁路线附近扫视。
他们遇到了第一道难关,一条为防御而挖的浅壕或是一条乡间土路。
张恒举起拳头,队伍再次凝固。他独自匍匐前进,像蛇一样悄无声息地滑到边缘观察。
确认没有埋伏和巡逻队后,他发出低沉的鸟鸣声。队员们依次低姿匍匐,快速通过这片开阔地。每个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泥土和露水沾满了衣襟。
有时,远处会传来火车汽笛的呜咽声,那是从津浦线传来的声音。
这声音非但没有让他们恐惧,反而像是指路的坐标,提醒他们目标的方向和重要性。他们利用声音的掩护,加快通过危险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