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核心传承
黑塔巍峨，内部空间层层叠叠，仿佛自成天地。韩飞一行人依照地图指引，谨慎前行，终于突破了第五层一处布满星辰轨迹的迷阵，踏入了通往第六层的阶梯。
与前五层相比，第六层的入口并非寻常门户，而是一道氤氲着混沌气流的光幕。光幕如水波荡漾，其后景象模糊不清，只有一股苍茫、古老、直指本源的宏大气息弥漫而出，让所有人的心神都不由自主地为之震颤。
“地图所示，核心传承，便在此层。”韩飞停下脚步，目光凝重地望向光幕。手中的铁牌在此刻微微发烫，与光幕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发出低沉的嗡鸣。那得自残玉的地图信息也明确指向此地——【问道心，见本源】。
石坚看着那混沌光幕，挠了挠头：“这后面感觉……怪吓人的，俺的神识探进去，就像石头丢进了大海，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晓俏脸肃然：“此地气息非同小可，绝非前面几层可比。这‘问道心’之关，恐怕是针对修士道心与神魂的考验。”
苏茹也感应到了那令人心悸的气息，柔声道：“韩师兄，此关怕是无法依靠人数之力，需各自面对。”
韩飞点了点头，他感受最为深刻。那光幕之后的气息，与他泥丸宫中的情绪银行，甚至与那枚得自炼丹室的“无名金属片”，都隐隐有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关联。“不错，此关重在问道本心。诸位，谨守心神，无论见到何种景象，谨记‘真我’二字。我们在光幕之后汇合。”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当先一步迈出，身影没入那混沌光幕之中，如同水滴融入大海，瞬间消失不见。石坚、林晓、苏茹等人互望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坚定，随即纷纷踏步而入。
……
就在穿越光幕的刹那，韩飞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剥离了躯体，投入了一条无边无际、光怪陆离的时空隧道。周围是破碎的法则线条，是生灭不定的星辰，是开天辟地的巨响，是万物凋零的哀鸣……无数混乱、庞杂、源自太古的信息碎片如同洪流般冲击着他的神魂。
他紧守灵台一点清明，知道这些都是幻象的前奏，是考验的一部分。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万年，所有的喧嚣骤然消失。他发现自己立于一片虚无之中，上下左右皆是空蒙，唯有前方，有一点微光亮起。
那微光初时如豆，旋即膨胀，演化出难以言喻的瑰丽景象——清气上升，浊气下沉，阴阳分化，五行衍生……这并非简单的画面，而是蕴含着天地至理、法则本源的道韵直接呈现在他的意识之中！他“看”到了星辰如何点燃，看到了大陆如何凝聚，看到了最初的生命如何在雷霆与海洋中孕育……
这是天地初开，法则演化的宏大片段！
韩飞心神剧震，几乎要沉沦在这浩瀚无边的道韵之中。他本能地感觉到，若能参透这其中万一，对自己的修行将有无法估量的好处。他贪婪地吸收、感悟着，对“混沌”，对“本源”有了一个极其模糊却又无比深刻的初始认知。这认知如同种子，深深埋入了他的道基深处。
然而，就在他沉浸于这大道馈赠之时，景象陡然一变。
那演化中的完美天地突然剧烈震荡，一道无法形容其巨大的裂痕贯穿了清浊，撕裂了阴阳。无尽的毁灭气息从中涌出，万物开始凋零，星辰接连陨灭，悲怆与绝望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淹没而来。
与此同时，韩飞自身的记忆碎片也被引动、放大。
他看到了前世蓝星上的平凡与挣扎，看到了穿越之初的迷茫与恐惧，看到了韩家被灭门时的冲天火光与无尽血色，看到了修行路上的一次次险死还生，看到了赵千山临死前的怨毒眼神，看到了暗影阁如同附骨之疽的威胁……种种负面情绪——对自身渺小的无力，对命运不公的愤懑，对仇敌的刻骨杀意，对前路的深深担忧——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的心防。
“道在何处？路在何方？”
“挣扎求存，终是蝼蚁！”
“复仇！杀光他们！”
“放弃吧，归于虚无……”
无数心魔呓语在他脑海中炸响，交织成最致命的诱惑与拷问。他的意识开始模糊，道心剧烈动摇，神魂之光如同风中之烛，摇曳欲灭。那天地崩灭的景象与自身的心魔幻境彻底融合，要将他拖入永恒的沉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沉寂于泥丸宫深处的“情绪银行”，骤然动了！
它没有发出任何光芒，也没有任何浩大的声势，只是如同一个无比精准而冷酷的枢纽，开始运转。那些汹涌澎湃、几乎要将韩飞神魂撕碎的负面情绪——恐惧、绝望、愤怒、杀意——如同百川归海，被一股无形却强大的力量瞬间抽离，吸纳进入情绪银行的“库藏”之中。
这种抽离并非强行压制，而是更近乎一种“净化”与“转化”。
前一瞬还充斥心间的狂暴负面情绪，下一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种绝对的冷静与清明。韩飞那原本摇曳欲灭的神魂之光，因为负面情绪的瞬间清空，骤然稳固下来，并且，一股精纯、冰凉、无比凝练的神识之力，反哺而出，滋养着他受损的神魂，让他的道心变得更加剔透、坚韧。
“这是……”韩飞意识瞬间清醒，心中骇然。他清晰地感知到了情绪银行的动作。这神秘的存在，竟然在他道心即将失守的最关键时刻，主动护主，将心魔资粮瞬间转化为精纯的神识之力！
此等手段，简直闻所未闻！
凭借着这股突如其来的助力，韩飞猛地抬头，眼中再无迷茫与混乱，只有历经洗礼后的坚定与深邃。他望着那依旧在崩灭的天地幻象，望着那萦绕不散的心魔残影，朗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在这片幻境中回荡：
“天地有劫，我心不灭！”
“前尘已逝，今生我在！”
“仇需血偿，道亦需前行！”
“吾之道，不在沉沦，在于超脱！在于掌控！”
每说出一句，他的道心便稳固一分，神魂便凝练一分。那崩灭的天地幻象在他坚定的道心面前，开始变得模糊、淡化。最终，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整个幻境如同镜花水月般，砰然破碎！
……
眼前景象再次清晰时，韩飞发现自己已然身处第六层的核心之地。
这是一座宏伟得难以形容的圆形大殿。大殿的穹顶并非实体，而是一片深邃的、缓缓旋转的星空，无数星辰明灭不定，洒下清辉。大殿中央，悬浮着一座古朴的石台，石台上空无一物，只有一团朦胧的、不断变幻形态的混沌气流在缓缓流转。那直指本源的宏大气息，正是源自于此。
而在石台下方，石坚、林晓、苏茹等人或盘坐，或站立，但无一例外，都是脸色苍白，大汗淋漓，眼神中残留着惊悸与恍惚，显然都刚刚从各自的心魔幻境中挣脱出来，尚在调息平复。
唯有韩飞，是第一个完全清醒，并且眼神清澈、气息平稳，甚至隐隐比进入光幕前更加深邃内敛的人。
他目光扫过同伴，心中明了。这“问道心”一关，凶险异常，若非情绪银行关键时刻的异动，自己即便能挣脱，也绝无可能如此轻松，甚至可能如林晓推测的那位前辈一般，身受重创乃至沉沦。
他的异常，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韩师兄，你……”林晓最快恢复过来，她看着气息悠长、仿佛毫无影响的韩飞，美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她自诩道心坚定，但在那心魔幻境中也几乎是九死一生，韩飞怎么可能如此轻松？
石坚晃了晃还有些发晕的脑袋，瓮声道：“老大，你也太快了吧？俺老石差点就栽在里面了，看见好多好吃的灵石都长腿跑了，追都追不上，可急死俺了！”他这憨直的话语，倒是冲淡了几分凝重的气氛。
苏茹也望了过来，眼中带着关切与好奇。
韩飞自然不能透露情绪银行的秘密，只是微微摇头，沉声道：“侥幸而已。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取得传承。”
他的目光投向中央石台上的那团混沌气流。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铁牌再次发出灼热感，与那混沌气流产生了强烈的呼应。
他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向石台。随着他的靠近，那团混沌气流仿佛受到了牵引，翻滚得越发剧烈。最终，当韩飞在石台前站定，伸出手掌，将铁牌缓缓按向气流时——
“嗡！”
混沌气流猛地一缩，旋即爆发开来，化作无数枚闪烁着微光的古老符文，如同乳燕投林般，纷纷涌入韩飞手中的铁牌，继而通过铁牌，涌入他的眉心识海！
庞大的信息流瞬间充斥了他的脑海，若非他刚刚经历心魔洗礼，神魂之力因情绪银行的反馈而大增，恐怕瞬间就会被这信息洪流冲垮。
信息流最终汇聚成一篇玄奥晦涩的经文——《太初本源经》总纲残篇。
经文并不长，甚至可以说是残缺得厉害，许多关键之处都语焉不详，或者直接就是缺失。但其阐述的道理，却宏大至简，直指天地万物诞生之初的“太初”与“本源”之力。这与他在幻境中看到的天地演化片段，以及自身《青元剑诀》修炼出的木属生机，甚至与那枚“无名金属片”带给他的奇异感觉，都隐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并非一门具体的修炼功法，更像是一种总纲，一种理念，一种对世界本质的认知法门。它不直接提升修为，却能从根本上拓宽一个修士的“道”，为其指明前路的方向。
“太初本源……混沌星衍……”韩飞在心中默默咀嚼着这些词语，感觉自己仿佛推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云渺宗的《混沌星衍诀》，恐怕正是某位前辈高人，参考了类似的理念或者更残缺的篇章，才创出的吧？
传承入体，石台上的混沌气流彻底消失。大殿穹顶的星辰旋转也渐渐缓慢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宏大、漠然、仿佛自万古之前传来的意念，如同苏醒的巨龙，缓缓扫过整个大殿。这意念古老而苍茫，带着无上的威严，正是黑塔的塔灵！
意念扫过尚在心魔余韵中调息的石坚、林晓等人，并未停留。但在扫过韩飞时，这意念明显停顿了一瞬。尤其是在察觉到韩飞那异常稳固、甚至带着一丝刚刚突破后的精纯凝练的神魂气息，以及他手中那枚吸收了《太初本源经》残篇后，光芒内敛，却道韵暗藏的铁牌时，那漠然的意念中，似乎泛起了一丝极其微不可查的波澜。
一声无人能听见，仿佛只是存在于概念层面的轻“咦”，在韩飞的心底深处响起。
旋即，那宏大意念如同潮水般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韩飞却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关注”。是因为自己第一个通过问道心考验？还是因为情绪银行异动时泄露的某种气息？亦或是这铁牌和《太初本源经》本身？他不得而知，只是将这丝警惕深深埋入心底。
“传承已得，此地即将生变，我们快走！”韩飞压下心中的波澜，转身对众人喝道。
石坚、林晓等人也感应到了大殿内气息的不稳，以及那冥冥中仿佛苏醒的恐怖存在，不敢怠慢，强压下身体和神魂的不适，紧随韩飞，朝着来时之路，也是地图标注的紧急撤离通道，疾驰而去。
黑塔第六层，再次恢复了万古的寂静，唯有那穹顶星辰，明灭不定，仿佛在默默注视着匆匆的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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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