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的腊月,风裹着年味在街头穿梭,客运站里早已挤满了扛着大包小包的打工者。
有人背着塞得鼓鼓的蛇皮袋,袋口露出孩子的新棉袄边角;有人手里攥着叠得整齐的车票,指尖反复摩挲着目的地;还有人在站台边跟老乡道别,嗓门洪亮却藏着归心似箭的急切。
大巴车一辆接一辆驶出车站,朝着四面八方散开——我知道,春节真的近了,而我和田馨的团圆路,也即将启程。
口袋里的两张火车票被我攥得温热。按照提前规划好的路线,我们要先去师父家陪他过小年,再一起转车回我家,跟父母吃顿团圆饭。
前几天收拾行李时,田馨还特意把给师父买的围巾叠在最上面,笑着说:“师父冬天总在院子里待着,这条围巾肯定能帮他挡寒。”
我则把给师父买的护膝、感冒药分门别类装好,贴好“饭后吃”“睡前戴”的小标签,他膝盖不好,冬天容易犯咳嗽,这些细节可不能马虎。
出发前一天,我们去超市采购。田馨推着购物车,眼睛亮晶晶地挑着东西:给师父的广州腊肠和一些营养品、给我父母的新毛衣。“
你说师父会不会嫌弃啊?”她拿着一盒果脯,有点紧张地问。
我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师父会喜欢。”
田馨听了,脸颊微红。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我们就背着行李往车站赶。
里挤满了返乡的人,大家都默契地放轻了说话声,只偶尔能听到有人跟家人打电话,声音里满是期待。
田馨靠在我肩上,小声说:“以前总在新闻里看春运,现在自己亲身体验,才知道每个人的行李里都装着牵挂。”
我握住她的手,心里也暖暖的——我的牵挂,是师父院中的竹园、父母灶上的腊肉,还有身边这个为了团圆忙前忙后的姑娘。
一番拥挤及倒了几次车后,终于到了广州火车站。
广场和车站里人满为患,大家都在紧张的等待着。
我拉着田馨,让她紧紧的跟着我,生怕被人流冲散。
终于火车缓缓驶出广州站,田馨趴在车窗边,看着外面渐渐远去的高楼,突然说:“等咱们到了师父家,要是下雪就好了,咱们可以堆个小雪人,给它戴师父的旧帽子。”我笑着点头,正想跟她聊起师父家的趣事,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田馨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时愣了一下,随即接起电话:“妈,怎么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急促,田馨的脸色渐渐变了,原本带着笑意的嘴角慢慢抿紧,握着手机的手也不自觉地用力。
我心里一紧,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却只是摇了摇头,继续听着电话,眼眶慢慢红了。
挂了电话,田馨沉默了几秒,才抬头看着我,声音带着点哽咽:“小飞,我妈说我爸生病了,让我赶紧回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原本满是期待的心情瞬间沉了下来。
看着田馨泛红的眼眶,我赶紧握住她的手:“别着急,下一站,我们就下去,我先送你。”
田馨咬了咬嘴唇,眼里满是愧疚:“可是咱们都计划好了,要一起看望你师父,还要一起去你家……我这一回去,计划全乱了。”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掏出纸巾,帮她擦了擦眼泪:“傻姑娘,计划乱了没关系,家人最重要。你爸病了,你回去陪在阿姨身边,她也能放心点。师父那边我会跟他解释,他那么通情达理,肯定能理解。至等年后咱们再一起来看师父,再去我家,好不好?”
田馨点点头,靠在我肩上,声音还是带着委屈:“那你一个人去师父家,要照顾好自己,记得按时吃饭,别总想着干活。”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放心,我会的。你回家路上也要注意安全,到了给我打电话。”
火车到下一站时,我赶紧站起身来,收拾好行李,准备下车。
田馨却劝我:“小飞,你不用送我,我一个人就可以,不然你整个行程就乱了。”
我怎么能放心她一个人离开,也不答话,拉着她就下了火车。
这才是离开广州的第一站,下车的人寥寥无几,就连乘务员看我们的眼神也是怪怪的。
沿着指示,我们匆忙的出了站台。
所幸,在售票口买到了到她家方向的站票。
又怕错过时间,我让田馨照看着东西,我去站台外的小吃店,我买了两份盒饭,两人就着冷风吃了下去。
在田馨进站的时候,我将路上吃的零食和水果都一股脑的塞到了她的手里,田馨有些恼怒了,我才不情愿的拿了两个苹果出来。
等大厅里传来进站的喇叭声,透过站台玻璃窗,我俩才依依不舍的挥手告别。
看着她拎着行李的背影消失在进站的人群里,我才转身又去了售票处重新买票。
好不容易买了一张站票,进了候车室,里面已是人满为患,只好挤在一个角落里,等着发车的广播。
看着包里田馨买的那些礼物,心里既酸涩又温暖。
掏出手机,给师父打了个电话,跟他说田馨家里有事,不能一起过去,我一个人先去陪他。
师父听了,赶紧说:“没事没事,姑娘家回去照顾家人是应该的,你路上注意安全,不用着急,我在家等你。”
挂了电话,我又给父母打了个电话,跟他们说田馨临时有事,年后再一起回家。
母亲笑着说:“没事,让姑娘家先照顾好家人,咱们过年什么时候聚都行。你去师父家,记得多陪他说说话,他一个人不容易。”
火车继续行驶,窗外的风景渐渐从高楼变成了田野,偶尔能看到雪覆盖的屋顶。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火车票,虽然计划被打乱,但心里的牵挂却一点没少。
牵挂着田馨回家的路是否顺利,牵挂着师父一个人会不会特别孤单,牵挂着父母年货有没备齐。
火车快到县城时,我给田馨发了条消息:“我快到县城了,你到家了吗?记得给我报平安。”
没过多久,她回复道:“刚到家,家里都挺好,你放心。到师父家记得穿厚点,别冻着。”
看着她的消息,我心里暖暖的,攥紧了手里的围巾,等见到师父,我要告诉他,田馨虽然没来,但她的心意,都藏在这条暖和的围巾里,藏在我们对他的牵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