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可能性让顾衍本就翻腾的怒火瞬间添上了一层被窥探的、赤裸裸的暴戾!
他几乎能想象出她贴在门上、屏息凝神的姿态,那双盛满恐惧和算计的眼睛……该死的!
她竟敢?!
他的私密谈话,他失控后的狼狈,他对欧辰那近乎示弱的求助……这一切,怎么能让她听见?!
一股被冒犯的强烈厌恶和杀意猛地窜起!
他需要立刻、马上确认!
需要将这个不知死活、胆敢窥视深渊的蝼蚁彻底驱逐!
这个念头一起,顾衍甚至没等电话那头的欧辰再说什么(事实上欧辰似乎也察觉到了他语气里骤然升腾的戾气,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猛地中断了通话,甚至没看屏幕一眼,
身体已经像蓄势待发的猎豹般,带着一股凌厉的寒意,几步跨到书房门口!
紧接着,书房的门把手被他以一种带着强烈宣泄意味的力道,毫无预兆地、狠狠转动了!
我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想要逃离门边,但已经太迟了。
门被从里面猛地拉开,顾衍高大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门口,
雪松冷杉的气息裹挟着未散的暴怒余温和一种冰冷的审视扑面而来,几乎让我室息。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地、狼狈不堪、脸上还挂着泪痕和惊恐的我,
眼神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厌恶、烦躁,还有一丝.....评估?
仿佛在审视一个刚刚引发了一场小规模爆炸、需要重新安置的危险物品。
他的目光扫过我凌乱的头发、惊恐的眼睛和微微颤抖的身体,
最后定格在我脸上,像是在确认我的“破坏力”是否可控。
他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冰冷的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也像在宣判一个带着枷锁的恩典:
“你听见了?”
我惊恐又茫然地看着他,巨大的不确定和那一丝微弱的、名为“工作”的希望在我心中疯狂拉扯。
刚才的恐惧尚未散去,这突如其来的“转机”显得如此不真实。
我小心翼翼地、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难以置信的试探,声音细若游丝:
“……可以……吗?”
这三个字,充满了卑微的祈求、极度的恐惧,
还有一丝连我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微弱的希冀,
在空旷而冰冷的走廊里,显得如此脆弱,仿佛一碰即碎。
顾衍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复杂情绪的黑眸,沉沉地锁定了我。
那目光,冰冷依旧,却似乎多了一分审视的重量,
仿佛在掂量这个刚刚用“卖身”激怒他、此刻又像惊弓之鸟般卑微乞怜的女人,
是否值得他打开这扇新的、同样布满荆棘的……牢笼之门。
顾衍没有回答我的卑微试探。
他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我无法解读的复杂情绪的黑眸,沉沉地锁定了我几秒。
那目光像冰冷的探针,刺得我无所遁形。
最终,他显然失去了所有耐心。
“滚回去!”
“砰!”
他猛地甩上了书房厚重的门板!
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走廊里如同惊雷般炸开,震得我心脏骤停,浑身一颤。
那扇瞬间紧闭的门,像一道冰冷的铁闸,
将我所有的疑问、恐惧和那点微弱的希望,无情地隔绝在外。
这声巨响,本身就是一种粗暴的驱逐令。
巨大的不确定和残余的恐惧让我手脚冰凉,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地板上爬起来,膝盖发软,头晕目眩。
我像个真正的、被猎枪惊飞的鸟,抱着最后一点残存的力气,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冲回了自己的房间。
“咔嚓!”
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滑坐在地,我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息,胸腔里火辣辣地疼。
冷汗早已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束缚跳出来,耳膜里全是自己粗重而慌乱的喘息声和血液奔流的轰鸣。
工作?
离他远点?
这两个词在我混乱的脑海里反复冲撞、盘旋。
刚才在书房门口听到的对话碎片,此刻无比清晰地回放:
“欧辰,是我。”
‘那个女人.....林晚.....油盐不进!每天对着我.....假笑!”
“哼!算了!刚才.....她简直....荒谬!
“你说....让她去工作怎么样?
“对,工作。给她找点事做。让她.....离我远点。”
欧辰.....
这个名字像一块冰,瞬间冻结了我劫后余生的那一丝微弱暖意。
陈默不是顾衍唯一的助理吗?
陈默才是那个沉默执行命令的影子。
这个“欧辰”是谁?
听起来,顾衍在暴怒失控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倾诉和寻求建议的对象,竟然是他?
他甚至需要和这个“欧辰”商量如何“安置”我?
一股更深的寒意从脚底窜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难道.....难道我自以为是的“赌一把”,自以为激怒的是顾衍一个人,结果却捅破了一层更可怕的窗户纸?
在这个冰冷压抑的顾宅,在顾衍只手遮天的权势背后,
还隐藏着另一个我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影响顾衍决定、甚至可能真正掌控着我命运走向的“欧辰”?
这个认知比顾衍直接的暴怒更让我感到恐惧和无助。
我像一只自以为在对抗猛虎的兔子,却猛然发现自己其实掉进了更庞大、更精密的狩猎网里,连猎人是谁都尚未看清。
审视.....还有那极力压抑却依旧翻腾的暴怒余烬--再次浮现在我眼前。
他像一座被强行压抑住的火山,表面冰冷坚硬,内里却涌动着足以毁灭一切的熔岩。
他让我“离他远点”,究竟是厌烦了我的存在,
还是.....某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失控边缘的自我保护?
我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抱紧自己,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前路一片迷雾,那名为“工作”的微光,此刻看去,更像是一个通往未知深渊的诱饵。
而那个神秘的“欧辰”,则成了这片深渊里最不可测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