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祭坛之上凝固,又被那无形之门后涌出的狂暴虚无撕扯得支离破碎。致命的吸力如同亿万根冰冷的触手,紧紧缠绕住希望号的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磐涯石化躯体散发出的守护之光,在虚无洪流的冲刷下,摇曳如风中残烛,越来越微弱,眼看就要彻底熄灭。
那不仅是光明的消逝,更是一位坚守了不知多少纪元的伟大存在即将彻底落幕的悲壮挽歌。
不能再犹豫了!
王剑的瞳孔深处,仿佛有混沌初开、星辰毁灭的景象一闪而过,最终凝聚成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猛地咬破舌尖,一股带着太初气息的精血涌上喉头,强压下体内翻江倒海般的冲击力。神念如电,瞬间跨越虚空,精准地传入七位师姐的心海:
“师姐们!助我一臂之力!将你们此刻所能调动的所有力量,毫无保留地汇于我身!我要尝试……吞了这虚无!”
“什么?!”
七位绝色佳人心中同时掀起滔天巨浪!吞噬虚无?这念头本身就如同在无尽深渊边缘行走!那是最纯粹的湮灭之力,连光、空间、时间都能化为乌有的终极恐怖!王师弟竟想以身为炉,强行容纳?
然而,对王剑近乎盲目的信任,早已融入了她们的骨血之中。惊愕只是一瞬,下一刻,七双美眸中爆发出同样决绝的光芒。没有质问,没有迟疑,甚至没有一丝灵力运转的滞涩。心意相通,生死与共!
刹那间,七股原本全力对抗祭坛吸力、维持能量输出的磅礴伟力,如同接到了至高无上的指令,骤然调转方向!她们的气息瞬间萎靡下去,脸色因力量的骤然抽离而苍白如纸,嘴角甚至溢出了丝丝鲜血。但那七道力量洪流,却汇成了前所未有的璀璨星河,带着视死如归的意志,撕裂了粘稠的虚无氛围,轰然灌入王剑的后心!
“呃啊——!”
王剑的身体如同被投入恒星熔炉的核心,又似被亿万座太古神山同时撞击!他发出一声沉闷压抑到极致的嘶吼,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肉眼可见的,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瞬间迸裂开无数道细密的血痕,如同即将破碎的瓷器,猩红的血珠刚刚渗出,就被周围狂暴的能量蒸腾成血雾,又被无形的吸力拉扯向门的方向。毁灭性的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冲撞、膨胀,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从内到外彻底撑爆、炸成宇宙尘埃!
无边的剧痛如同亿万钢针穿刺神魂,足以让任何心智坚韧者瞬间崩溃。但王剑的意志,此刻却如同在毁灭风暴中淬炼而成的金刚磐石!他双目赤红如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牙龈崩裂,鲜血染红了唇齿。识海中,沉寂的太初本源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丹田深处,那枚融合了混沌源核的紫府金丹,更是疯狂旋转,吞吐出混沌未开般的原始气息!
“融!给我融啊!”
王剑在心中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他以莫大的毅力,强行引导着体内八股足以毁天灭地的狂暴能量——七位师姐的倾力灌注、自身激荡到极点的太初本源、以及混沌源核那包容万物又蕴含破灭的混沌之力——向着一个不可思议的平衡点疯狂压缩、融合!这过程凶险到了极致,稍有差池,便是粉身碎骨,神魂俱灭!
就在他濒临极限,躯体裂纹最深、血雾最浓的刹那,一股源于太初、归于混沌的苍茫古老气息,猛地从他身体中心爆发开来!
“太初混沌,寰宇归墟!”
王剑如同开天辟地的神只,猛地向前张开双臂!他不再是演化生机勃勃的宇宙雏形,而是模拟那万物终焉、宇宙热寂、一切有形无形重归混沌的终极末日景象!
一个微型的、却在诞生的瞬间就让周围时空剧烈扭曲塌陷的漩涡,在他身前不足三尺之处悍然成型!这漩涡的核心深邃如归墟之眼,边缘是翻腾不休、相互湮灭又重生的灰蒙蒙气流——那是太初之气与混沌之气纠缠交织的具象!它产生的并非对抗的排斥力,而是一种更加霸道、更加本质、直指万物根源的……同化之力!它的目标,不再是祭坛,不再是那扇无形的门,而是……门后涌出的虚无之力本身!
“来吧!看看是你的虚无能吞噬我,还是我的混沌,能容纳你的虚无!”
王剑双目怒睁,燃烧着生命本源般的火焰,发出震动时空涟漪的怒吼!他不再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将那枚刚刚成型的、散发着归墟终末气息的太初混沌漩涡,狠狠推向祭坛最中心,推向那无形之门的入口处!
嗡——!!!
难以言喻的诡异碰撞发生了!
那原本如同饕餮巨口般贪婪吞噬一切的漆黑虚无洪流,在接触到太初混沌漩涡边缘灰蒙蒙气流的瞬间,仿佛被无形的巨钳扼住了咽喉!它的“吞噬”特性像是遇到了天敌克星,骤然失效!不再是单方面的掠夺,而是变成了两种根源力量的残酷角力!
嗤嗤嗤……噼啪!
交界处爆发出无声却令神识都感到刺痛的湮灭之光!灰蒙蒙的混沌气流与漆黑的虚无之力剧烈地相互侵蚀、相互磨灭,每一次接触都仿佛有亿万微小的宇宙在生灭!但更让人心神震撼的是,那看似无物不噬的虚无之力,竟有肉眼可见的丝丝缕缕,被那混沌漩涡中心深邃的归墟之眼强行扯了进去!如同落入磨盘的豆子,被那些翻滚的灰蒙气流反复碾磨、分解!神奇的一幕出现了——被分解的虚无之力,并未消失,而是被混沌漩涡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消化”、同化,转化成了混沌气流的一部分,使得那漩涡的规模,似乎在极其缓慢地……凝实了一丝!
“有效!!”
王剑精神陡然一震,濒临枯竭的神魂仿佛注入了一股强心剂!剧烈的痛苦依旧存在,但他心中涌起狂喜!他的猜测是对的!太初混沌,作为宇宙诞生与终结的两种根源状态合一的体现,其层次,似乎真的凌驾于这纯粹的、代表“空无”的虚无之上!混沌,本就包含了“无”与“有”的转化!虽然他此刻的力量,如同蜉蝣撼树,绝不可能吞噬掉门后那浩瀚如海的虚无本源,但至少,这混沌漩涡就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堤坝,极大地削弱了洪流的冲击力!
“给我……吞!”
王剑状若疯魔,不顾一切地疯狂运转《太初混沌经》!压榨着每一分潜力,引导着师姐们持续输送而来的力量,维持着那如风中残烛般的太初混沌漩涡。漩涡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磨盘,艰难却坚定地碾磨、吞噬着涌出的虚无之力。
效果立竿见影!祭坛下方传来的那股令磐涯都难以支撑的剧烈躁动,明显减弱了!那恐怖的、几乎要将整个时空褶皱都吸进去的吸力,也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的巨兽,发出了不甘的呜咽,力量骤然大减!
与此同时,磐涯那即将彻底消散、只剩下最后一点火星般的意志,清晰地感应到了这惊天动地的变化。一股微弱却饱含着无比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最终释然与渺茫希望的波动,如同回光返照般传递出来,回荡在王剑和七位师姐的心间:
“太初……混沌……原来……传说是……真的……有此力量……或许……此门……可……永固……”
那声音,带着跨越无尽岁月的沧桑与疲惫,带着一种终于看到一线曙光的解脱。伴随着这最后的心念传递,磐涯那早已完全石化的身躯上,最后一丝微弱如萤火的生命气息,如同燃尽的烛芯,彻底湮灭。石化蔓延至最后一寸肌肤,连那盘膝而坐的姿态都凝固成了永恒——一尊真正的、带着亘古守护意志的磐石雕像,沉默而庄严地镇守在祭坛中央,面对着那扇无形之门,仿佛自开天辟地以来便是如此,也将如此直到时间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