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牢。
顾名思义,便是建在地下,引入阴冷河水,深可及胸甚至没顶的囚笼。这里终年不见天日,只有腐臭的水汽、滑腻的苔藓、还有那无处不在、噬咬人骨的阴寒。
「哗啦——哐啷!」
沉重的铁链撞击声在空旷潮湿的地下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两名身材魁梧、面无表情的侍卫,如同拖拽一件破旧的行李,毫不怜惜地将莲姬拖拽到水牢边缘。
「放开我!你们这些狗奴才!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谁?!我是莲姬夫人!王爷最宠爱的莲姬夫人!」莲姬拼命挣扎着,尖叫着,昔日娇媚动人的脸庞此刻扭曲得变了形,写满了惊恐、愤怒和难以置信的疯狂。华丽的衣裙早已在拖行途中被扯得凌乱不堪,沾满了泥土和污秽,珠钗掉落,发髻散乱,看上去狼狈又可怜。
然而,她的哭喊和威胁,在这阴森的水牢里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侍卫们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们的职责只是执行王爷的命令。
「王爷只是一时误会!等他查清楚了,一定会放我出去!到时候我定要你们好看!把你们统统剁碎了喂狗!」莲姬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嘶哑变形,她试图用指甲去抓挠侍卫的手臂,却被对方轻易地反拧住胳膊,痛得她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夫人,省点力气吧。」一个侍卫终于冷冰冰地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王爷的命令,谁也违抗不了。您要是识相,还能少受点罪。」
「不!我不信!王爷不会这么对我的!他一定是被那个北狄贱人蒙蔽了!是冷焰!是她陷害我!是她把那个脏东西放进我妆奁里的!」莲姬哭喊着,泪水混着脸上的污垢,冲刷出几道狼狈的痕迹,「我要见王爷!让我去见王爷!我要亲自跟王爷说清楚!」
另一个侍卫似乎不耐烦了,粗声道:「王爷现在没空见你!有什么话,等审问的时候再说吧!」
说着,两人不再给她哭闹的机会,一人一边,粗暴地架起她的胳膊,毫不留情地将她拖向那泛着恶臭浮沫、漆黑如墨的污水。
「不——不要!放开我!我不要下去!这水好脏!好臭!啊——!」冰凉的污水瞬间浸透了她的绣花鞋、罗袜,然后是裙摆,刺骨的寒意顺着皮肤疯狂地窜遍全身,激得她浑身剧颤,牙齿咯咯作响。那水中弥漫的腐烂腥臭气味更是直冲鼻腔,让她几欲作呕。
水牢深处及胸,水面下暗流涌动,似乎还有什么滑腻的东西擦过她的腿,让她毛骨悚然,爆发出更凄厉的尖叫。
侍卫却不管不顾,将她拖到水牢中央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柱旁。那里挂着两条沉重冰冷的铁镣。
「咔哒!咔哒!」
两声清脆而令人绝望的锁扣声响起。冰冷的铁镣牢牢地锁住了她的脚踝,那沉重的分量瞬间将她向下拉扯,污水几乎要没到她的下巴。她不得不拼命踮起脚尖,仰起头,才能勉强让口鼻露出水面呼吸。
「咳咳……呕……」污水不可避免地呛入鼻腔和喉咙,那难以形容的恶臭和苦涩味道让她剧烈地咳嗽干呕起来,眼泪流得更凶。
「老实待着吧!」侍卫冷漠地瞥了她一眼,仿佛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即将腐烂的垃圾。他们转身,踏着水花,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水牢。
沉重的铁门被轰然关上,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也被隔绝在外。水牢彻底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死寂之中,只有污水缓慢流动的细微声响,以及某种不知名生物窸窸窣窣的声音,无限放大着这里的恐怖。
冰冷、恶臭、黑暗、沉重……还有那无边的恐惧和绝望,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从漆黑的水下伸出来,死死地攥住了莲姬的心脏,几乎要将她拖入崩溃的深渊。
「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她终于彻底崩溃,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声音在密闭的水牢里回荡,扭曲变形,如同女鬼的哀嚎。
铁链因为她疯狂的挣扎而哗啦啦作响,牵动着脚踝上冰冷的桎梏,磨得皮肉生疼。
「冷焰!你这个贱人!毒妇!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她声嘶力竭地咒骂着,把所有恶毒的词汇都倾泻在那个她认定是罪魁祸首的名字上。
骂累了,哭哑了,回应她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冰冷。
偶尔有巡逻侍卫的脚步声从铁门外隐约传来,她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用尽全身力气嘶喊求救,换来的却只是门外一声不耐烦的呵斥:「吵什么吵!再吵有你苦头吃!」
希望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破灭。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个时辰,也许只是一刻,极致的寒冷和恐惧已经让她意识都有些模糊。身体冻得麻木,只有脚踝被铁镣摩擦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她开始产生幻觉,仿佛看到萧绝冰冷的脸出现在黑暗中,又仿佛看到冷焰正站在水边,对着她露出嘲讽的冷笑……
「不……不是我……王爷……信我……信我啊……」她喃喃自语,神智涣散。
……
与此同时,王府书房内,气氛却比水牢更加凝肃,如同暴风雪前的死寂。
萧绝负手立于巨大的边境舆图前,身形挺拔如松,却散发着一股足以将空气冻结的寒意。他手中依旧捏着那片染血的布帛,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身后,数名心腹将领和幕僚垂手恭立,个个面色凝重,大气也不敢出。他们已经得知了摘星楼发生的事,以及那片血图所带来的惊天危机。
「都看清了?」萧绝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冷硬,如同冰碴相互摩擦。
「是,王爷。」一名须发微白的老将沉声应道,他是萧绝的心腹大将,姓赵,「这图上所绘,虽潦草,但标记的确实是黑风隘口附近的地形,这条路径……极有可能指向我们新设的第三号粮草囤积点。」
另一名较为年轻的参将补充道,语气带着后怕:「若非发现及时,一旦这情报被北狄王叔兀术获悉,他派精锐骑兵沿此路径偷袭,我军粮草危矣!届时前线必然震动!」
「王爷,」一位幕僚上前一步,眉头紧锁,「当务之急,是立刻调整布防。第三号囤积点必须立刻废弃转移,相关路径需加派巡逻,甚至设置陷阱疑阵。只是……如此一来,原定的部分进军计划恐需推迟……」
「推迟?」萧绝猛地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扫过众人,「推迟到何时?等到兀术真的打过来吗?!」
众人被他目光中的戾气所慑,纷纷低下头:「末将(属下)不敢!」
萧绝走到书案前,一掌重重拍在舆图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笔架上的毛笔都跳了几跳。
「兀术狼子野心,窥伺我胤朝边境已久!此次若真是他搞的鬼,那这血图就绝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他的声音里蕴含着滔天的怒火和杀意,「本王不管这图是怎么来的,是意外遗落还是有人故意泄露!也不管那女人是真无辜还是假清白!」
他猛地抬手,指向水牢的方向,又猛地指向西边柴房的方向,厉声道:「凡是可疑之人,宁可错杀,绝不放过!但在这之前,保住边境粮草,稳住军心,才是重中之重!」
「王爷英明!」众人齐声道。
「赵将军!」萧绝点名。
「末将在!」
「即刻持本王令牌,调动黑风隘口最近的‘影字营’,连夜赶往第三号囤积点,转移粮草,不得有误!沿途给本王布下铁蒺藜和绊马索,若有宵小敢来,格杀勿论!」
「得令!」赵老将军接过令牌,毫不犹豫,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李参将!」
「末将在!」
「你带一队人,立刻彻查近日所有进出过王府、尤其是靠近过后院的外人!包括采买、工匠、甚至送菜的农户!任何一个可疑之人,都给本王抓起来严加审问!」
「是!王爷!」
「王先生,」萧绝看向那位幕僚,「立刻重新拟定一份粮草调配与边境巡逻方案,天亮之前,要放在本王的书案上!」
「属下遵命!」
一道道命令被迅速而清晰地发出,整个王府乃至边境的战争机器,因为这一片小小的血图,而高效地、冰冷地运转起来。
所有人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无人敢有丝毫怠慢。
书房内很快只剩下萧绝一人。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片血图,眉头紧锁。
莲姬的哭喊辩解,冷焰那惊恐茫然的眼神,在他脑海中交替闪过。
他真的相信莲姬有能力、有胆量通敌吗?未必。那个女人虽然愚蠢善妒,但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碰军务这等禁忌。更大的可能,是被人利用了,或者……纯粹是倒霉,成了别人传递情报的跳板或是替罪羊。
而那个北狄公主冷焰……
萧绝的眼中闪过极度冰冷的光芒。
她的说辞,看似天衣无缝,胆小懦弱,符合一个备受欺凌的和亲公主的形象。撕下染血衣物扔掉,也符合她当时害怕被责罚的心理。
但,真的太巧了。
巧得就像……有人精心设计好了一切,等着他去发现。
那布料粗糙,绝非莲姬或她身边丫鬟所用。那血……他再次拿起布片,凑近鼻尖。除了血腥味,似乎还隐隐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药味?
他眼神微微一凝。昨日柴房里,他似乎闻到过类似的味道,是从那个北狄女人身上传来的……是了,她脚上的伤,似乎被简单处理过。
如果……如果那血,真的是她的呢?如果她真的趁莲姬去柴房耀武扬威、妆奁置于廊下的短暂机会,将这早已准备好的血图塞了进去呢?
那她所谓的「随手扔掉」、「害怕责罚」,就全是精心编织的谎言!
一个能想到用自身鲜血绘制情报、并巧妙利用他人来传递的女人,怎么可能真的如她表现的那般懦弱无能?
想到这里,萧绝只觉得一股寒意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被挑衅的愤怒,从心底升起。
好,很好。
如果真的是你,冷焰……那你可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啊。
他缓缓坐回椅子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现在,莲姬被打入水牢,那个北狄女人暂时押回柴房。
他在明,那个可能的幕后黑手在暗。
直接提审冷焰?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她完全可以继续用那套说辞搪塞过去,甚至可能打草惊蛇。
不如……将计就计。
既然有人想让他认为内部有细作,想让他去调整边境布防……那他就如其所愿!
他倒要看看,当他「乖乖」地按照对方「提供」的情报去「弥补漏洞」时,那条藏在暗处的毒蛇,下一步会怎么做!又会露出怎样的马脚!
而那个此刻正躲在柴房里,或许还在暗自得意的女人……他有的是时间和手段,慢慢陪她玩。
萧绝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忍的弧度。
他扬声唤道:「来人!」
一名侍卫应声而入:「王爷有何吩咐?」
「传令下去,」萧绝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硬,「水牢那边,给本王‘好好关照’莲姬,别让她死了,但也别让她太舒服。至于西边柴房那个……看紧了,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触,饮食照旧。」
他特意加重了「好好关照」和「看紧了」几个字。
侍卫心领神会,立刻道:「属下明白!」随即退下。
命令很快传到了水牢。
看守水牢的牢头是个面目阴沉的老兵,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他接到命令,嘿嘿冷笑了两声,拎起一根浸过盐水、带着倒刺的皮鞭,带着两个狱卒,打开了水牢的铁门。
阴冷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莲姬已经被冻得几乎失去知觉,听到开门声和脚步声,勉强抬起头,模糊的视线看到走近的人影,还以为终于等来了希望,嘶哑地哭求:「是……是王爷让你们放我出去的吗?快……快放了我……我好冷……好难受……」
牢头走到水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在水中瑟瑟发抖、狼狈不堪的女人,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麻木的残忍。
「放你出去?」牢头嗤笑一声,「王爷有令,让咱们兄弟‘好好关照’夫人您呢!」
话音未落,他猛地扬起了手中的皮鞭!
「啪——!」
一声清脆又沉闷的爆响,撕裂了水牢的死寂!
皮鞭狠狠地抽打在莲姬的肩背上,那浸过盐水的倒刺瞬间撕裂了她单薄的、早已湿透的衣衫,在她娇嫩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皮开肉绽的血痕!
「啊——!!!!」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醒了莲姬几乎麻木的神经,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身体猛地一挣,带动铁链哗啦乱响!
冰冷的污水浸泡着新鲜的伤口,盐分带来的刺痛感更是钻心剜骨!
「王爷!冤枉啊!为什么打我?!我是冤枉的!」莲姬哭喊着,挣扎着,污水不断呛入她的口鼻。
「冤枉?」牢头狞笑着,又是一鞭子抽过去,「进了这水牢的,哪个不说自己冤枉?!老子只管执行王爷的命令!叫你吵!叫你不安分!」
「啪!啪!」
皮鞭如同毒蛇,一下又一下地落在莲姬的身上,惨叫声和哭嚎声在水牢里不断回荡,变得愈发凄厉绝望。
「冷焰!贱人!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啊!!!」在极致的痛苦和怨恨中,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咒骂着那个她恨之入骨的名字。
而回应她的,只有牢头冷漠的鞭打和狱卒麻木的目光。
……
柴房里。
冷焰依旧靠墙坐着,闭目养神。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柴房内愈发昏暗。
远处,似乎隐约传来一些不真切的、微弱而凄厉的声响,混合在风中,听不分明。
她缓缓睁开眼,静静地听了一会儿。
她知道那是什么声音。来自那个方向,只能是水牢。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听到的只是寻常的风声。
弱肉强食,成王败寇。这本就是她早已认清的规则。从她被当做贡品送入胤都,从她的贴身侍女血溅婚床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抛弃了无用的怜悯。
莲姬不过是这残酷游戏中的一个棋子,如今成了弃子,结局早已注定。不值得同情,也不需要愧疚。
脚步声和锁链声再次从门外传来。
冷焰立刻重新垂下眼帘,脸上迅速浮现出惯有的惶恐与不安,身体微微蜷缩起来,做出防御和恐惧的姿态。
门被打开,来的不是凶神恶煞的侍卫,而是那个佝偻着背、满脸皱纹的哑巴老妪。她手里提着一个破旧的食盒,低着头,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
老妪将食盒放在冷焰面前的地上,里面依旧是简单的、甚至有些馊味的饭菜。她浑浊的眼睛快速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扫了冷焰一眼,然后伸出枯瘦的手指,极其隐蔽地、在摆放那碗寡淡的菜汤时,用指尖在碗底边缘轻轻蹭了一下。
一点极其微末的、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粉末,悄无声息地溶入了那深色的汤水里。
做完这个动作,老妪立刻恢复了那副麻木迟钝的模样,喉咙里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嗬嗬」声,指了指饭菜,又指了指冷焰,示意她吃饭。
冷焰的心脏猛地一跳!但她的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异样,只是用带着怯懦和感激的眼神看着老妪,微微点了点头,细声细气地说:「多……多谢婆婆。」
老妪没有再表示什么,只是佝偻着背,慢吞吞地转身出去了。门外再次传来落锁的声音。
柴房里又只剩下冷焰一人。
她的目光立刻投向那碗菜汤。
是福忠!他再次冒险传来了东西!
这一次,是什么?是毒药?是迷药?还是……情报?
她迅速端起那碗汤,小心翼翼地避开喝了可能会坏事的部分,仔细查看碗底。果然,在碗底边缘残留的细微粉末中,她依稀分辨出那是某种……植物的灰烬?
她凑近闻了闻,一股极淡的、被菜汤气味掩盖的草木燃烧后的味道。
这不是毒,也不是迷药。这更像是……某种传递信息的隐秘方式!是北狄宫廷内部,她母亲曾悄悄教过她的,一种利用特定植物灰烬传递简短讯息的方法!需要用水化开,仔细辨认灰烬在水中的漂浮形态和残留痕迹来解读!
福忠竟然懂得这种方法!他到底是谁?!
冷焰的心跳再次加速。她毫不犹豫地,用手指蘸了点干净的冷水,极其小心地抹了一点那灰烬,放在掌心,又滴上一点点清水,仔细观察。
灰烬在水中慢慢化开,呈现出一种特殊的、细微的纤维状痕迹。
冷焰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辨认着。
那痕迹组合成一个极其简略的符号——那是一个代表「已送出,静待」的暗号!
成功了!
她的血图,不仅成功引发了萧绝内部的混乱,让他开始调整布防,而且这个情报,已经被福忠(或者他背后的人)成功地送出了王府,送往了北狄,送往了王叔兀术那里!
计划最关键的一步,已经迈出!
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冲垮她冷静面具的狂喜和激动瞬间席卷了冷焰的全身!她猛地攥紧了手掌,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来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翻腾的心绪。
接下来,她需要做的,就是继续扮演好那个懦弱可怜、无辜被牵连的和亲公主,静静地等待。
等待兀术接到「情报」后的行动;等待萧绝因为「调整布防」而自露破绽;等待那场即将席卷边境的风暴,将她的仇人彻底吞噬!
她端起那碗菜汤,将溶有灰烬的部分缓缓倒掉,然后如同品尝什么美味般,小口小口地吃着那些难以下咽的馊饭。
味同嚼蜡,心中却如同有烈焰在燃烧。
希望,从未如此清晰过。
夜色,彻底笼罩了王府。水牢方向的凄厉哭喊声早已微弱下去,最终归于死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在这片死寂之下,汹涌的暗流,正在奔向各自的目的地,酝酿着下一轮更加猛烈的碰撞。
棋局,已至中盘。执棋者,落子无声。